□ 张晨霞
习近平总书记在《把中国文明历史研究引向深入，增强历史自觉坚定文化自信》一文中，指出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要让更多文物和文化遗产活起来，营造传承中华文明的深厚社会氛围。文献记载的帝尧，是一位功勋卓著、仁爱至善的远古圣王，为后世树立了道德立身治世的典范。相应地，讲述帝尧历史的文化景观相伴相生，遍布于华夏神州大地。
鲁西南祖源文化圣地菏泽，有两处尧陵，分别是牡丹区成阳尧陵、鄄城县尧陵。它们沿着中国文明的主流脉络，从历史深处走来，是地方社会世代信奉的埋葬帝尧之处。从历史的生成来看，两地尧陵皆不同寻常，它们携带着厚重的帝尧文化记忆，在与当地的生态地理、人文传统等因素作用下，生成了各具特色的尧陵文化景观。
景观是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承载着特定的意蕴内涵，诠释着历史的多姿多彩。所谓景观叙事，是借助于建筑、器物、图像、仪式等具象符号，讲述历史文化、传达精神信念的一种方式。借此，久远的历史和文化可以得到言说，沉默的文物和文献能够重新激活。
尧陵景观叙事的历史内涵
景观的历史内涵由一系列的历史事实和历史叙事构成，体现着文明的积淀与社会的发展。牡丹区尧陵和鄄城县尧陵便是国内颇负盛名的帝尧历史文化景观。
牡丹区尧陵遗址位于胡集镇尧王寺村，因建于汉代成阳故城之上，又称成阳尧陵。本世纪以来，在地方政府和文化精英的推动下，成阳尧陵已规划为尧陵寻根旅游区，目前已建成帝尧庙、祭祀广场、尧鼎等景观，并于2016年开始举行全国性的大型祭奠活动。成阳尧陵景观的文化吸引力与地域影响力也因之凸显。尧陵景观叙事之所以产生这样大的效应，要归因于成阳尧陵具有的丰富历史内涵。
自汉代以来，成阳被定为国家祭尧场所。《汉书》《后汉书》均有成阳“有尧冢灵台”，帝王“遣使者祠唐尧于成阳”的记载。《水经注·瓠子河》也说：“成阳城西二里有尧陵。”南宋《隶释》所录碑文，又说汉代山东济阴太守孟郁修缮尧庙大殿，并带领地方官拜谒尧陵、祠祀帝尧。近世以来，在牡丹区尧陵一带，仍然流传着帝尧亡葬于该地的神话故事，尧王寺村的古尧庙庙会也渐成规模，并发展为具有乡间特色的岁时民俗。无论是文献记载，抑或历代祭尧实践、地域传统，都表明成阳尧陵曾经的神圣历史。
鄄城县尧陵遗址在富春乡的穀林，俗称穀林尧王墓。它位于成阳尧陵的西北，两地相距不远。该尧陵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不但定期在尧王墓祭祀帝尧，还将之扩建，成为一处重要的文化景观。从史志文献与祭祀实践看，鄄城的尧陵也有深厚的历史内涵。《吕氏春秋》说：“尧葬于穀林，通树之。”此后，“穀林”成为帝尧葬地的专有名词。西晋皇甫谧《帝王世纪》明确了穀林所处方位：“尧葬济阴成阳西北四十里，是为穀林。”明清时期，地方官府在这里立庙祭祀帝尧，有关尧陵旧貌的图像保存在明清《濮州志》中。清乾隆年间，穀林尧陵获得国家层面的认可，据《清史稿·礼志》，清廷遣使祭祀，“修葺厘正，定穀林为旧址。”近世以来，有关穀林尧陵的神话仍在民间讲述，帝尧祭祀活动相沿不废，相关的历史记忆已融入了穀林尧陵的地方文化中。
尧陵景观叙事的地域价值
上述菏泽尧陵的历史发展说明，尧陵景观是集历史感与神圣性于一体的帝尧文化展演空间。空间内陈设的各种实物图像、演绎的一次次祭拜场景，都与帝尧历史功绩有关，与帝尧仁德恭俭的精神风貌相连。这样的景观叙事，不仅关乎中华传统文化和精神文明的传承，也关乎地方社会的发展。
如此，牡丹区尧陵与鄄城县尧陵作为标志性的帝尧文化景观，显示出典型的空间意义和地域价值。具体包括如下两个方面：
其一，两处尧陵景观叙说着远古的历史，使当地浸润着神圣庄严的色彩。通过文献书写、口头传讲和祭祀仪式，历经千年的尧陵景观，历史质素不断生长，成为鲁西南的文化标志，向外界展现着当地的文明积淀，呈现出别样的历史特质。
其二，两处尧陵景观叙说着地方群体共同的精神情感。历史上的尧陵景观，是一个世代传承和守护的物质实体。它展示的，是帝尧生命的归宿之地。一次次的尧陵祭典，将人们尊崇帝尧的情感和意识逐层累积，最终形成对帝尧的集体记忆和圣王信仰。可以说，尧陵景观从外在形式到信仰表达，无不渗透着社会各阶层的主体意识，彰显着菏泽地域群体对帝尧文化的认同和崇德向善的追求。
基于对尧陵景观文化价值的认知，当前菏泽市正积极建设尧舜故里，打造祖源文化圣地。此时原有的尧陵景观被妥善保护、合理复建，新的帝尧文化景观相应地被生产出来。牡丹区成阳尧陵景观的开发尤其如此。经原菏泽市历史与考古研究所和省考古队的联合勘测，汉代成阳故城划定在牡丹区胡集镇一带。这一遗址的发现，确证了成阳古尧陵的存在，也为推进尧陵景观建设提供了有力参照。以考古文物为依托，依据史志文献，再结合当地文化和地理环境，成阳古尧陵、尧母陵、尧妃祠的具体位置一一还原，旧的庙宇塑像和碑刻也得到保护性修复。毫无疑问，开发建成后的成阳尧陵景观，对于重塑帝尧文化空间、复兴祖源文化大有裨益。
帝尧文化作为我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和公共资源，并不为一地独有，却可以由不同地域享有。菏泽市的两处尧陵，基于不同的历史关照和现实诉求，形成风格各异的景观叙事。尽管如此，它们所涵盖的文化基因、精神理念是同质的，所产生的价值是不证自明的。可以说，菏泽尧陵景观的叙事，不仅是唤醒悠久中华文明记忆的一把钥匙，亦是地方社会建构区域认同、推动经济建设的畅达路径。 （作者单位：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