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浩国
户籍员伸出剪刀
咔嚓声中,身份证成为碎片
户口簿上的户主被清零
父亲,在法律上也告别了人世
我捡拾回来,一片片粘贴
还是那个“田铁瓮”
粗糙、温润、刚毅
我把父亲粘了回来
或许手太烫了,我总是摸不到
他单薄的一生
母亲和我的诗
我又在给母亲读我的诗
她坐在小凳子上
两手紧握,前倾身子,目不转睛
和我小时候听她讲故事一样的神态
其实不识字的母亲耳背多年,
她听不清
大部分诗,也听不懂
我知道,她不是听我读诗
是尽可能地闻我的气味
弟弟说过,我不在时,
母亲常戴上老花镜
看我的诗
不再细腻的手,
一个字一个字地摸
动作很慢、很轻
我懂,她不是在看诗,
是在摸字中的我
从儿时的天门穴摸到现在的额头纹
单位忙碌的间隙,
我也常一个人坐在诗里
抬起头来,等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