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冬
“燎麦”是家乡鲁西南人用腊黄期的小麦颗粒脱去皮的面食类食材。 从前,麦收前夕,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村里的人粮食不够吃。眼看着麦子快要成熟,有的人家等不及,就想提前弄些麦籽来充饥保命,可是麦籽是不宜生吃的,就有人发明了“燎麦”。 “燎麦”就是在即将成熟的麦地里捏些籽粒饱满的麦穗子,在麦穗下部用麦杆子缠绕几圈,扎成一簇,下端的麦杆保留着以便于用火燎烤时当手柄用。这时,有的孩子将麦杆握在手里穗子向上,穗头的重量会使整簇麦穗微微偏向四周,在长长的麦芒衬托下,就像一把撑开的小伞。观赏一阵“小伞”带来的快乐,下面就开始燎麦了。 燎麦,成人和孩子是有区别的,孩子在麦地里随便找个地头或沟边,点上火,将麦穗往火苗上来回晃动,脆性的麦芒就会很快被烘干,等麦芒基本快被烤着了火,燎麦也就熟了。接下来就是把热乎乎的麦穗子按适量度置于手心进行揉搓。成年人却格外谨慎,一般不在地里燎麦,他们会把麦穗带回家,趁做饭时利用从锅底门里串出来的火苗进行燎烤。拿出锅门前后,在事先准备好的簸箕里像揉衣服一样轻轻搓,搓一阵就簸几下,把麦皮扇出来,反复搓、搓、扇几次,燎麦就成了。这样的燎烤其实就是用大量的浓烟熏烘,所以烟味较重,远不如“地窑”燎麦地道。 对燎好后的麦粒,揉搓去皮是个技术活。在行的人手揉麦粒基本可以保麦粒不往外撒,而外行的人,边揉边撒,等麦粒上的皮揉得基本干净了,手心里的麦粒也掉得所剩无几了。这是因为外行人揉时总担心搓不下颗粒上的皮,于是只管手心呈“凸”形用力挤压,造成在揉搓过程中麦粒滑落。而内行的人,手在揉麦时,手心是呈“凹”的,它既要保持揉劲,又要让手心成为一个“搅拌桶”状,让麦粒在“搅拌桶”里相互摩擦而生成脱皮。 麦粒含在嘴里反复咀嚼,清香味很浓,面精度很强,在非常饥饿的状态下吃到肚里,无论口感还是充饥感,都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 一般当爹娘的人很少吃“燎麦”,在他们看来这是“败坏”粮食,“燎麦”的主要食客是孩子与孕妇。有的孩子就像个没有出窝的小燕子,张着嘴就等妈妈手心里的燎麦往嘴里扣。 “燎麦”是最原始的吃法,后来被“黏黏转”替代了,“黏黏转”口味更加地道。 “黏黏转”用料与燎麦一样,都是腊黄期的小麦粒,不过“生产工艺”却大不相同。“黏黏转”是把去掉皮的麦粒在锅里炒熟,放在人力石磨上硬挤出来的,石磨转动时,麦粒就会通过磨眼滑入磨扇的“龙心”,再由“龙心”顺着磨齿碾成“绳”状的长条,酷似现在小孩吃的辣条。人们可以边推磨边捏着吃,也可在全部磨好后装入盆里吃存放,“黏黏转”远比“燎麦”更劲道。 “燎麦”“黏黏转”,我童年的记忆,一直在我心里萦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