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成
我的童年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农村度过的。那时候,还没有实行责任田,农村实行生产队管理,乡村比较落后,农民都还比较贫穷,只有到春节才能吃上几片肉,小朋友过生日,吃个鸡蛋都觉得是改善生活了,孩子们都瘦得露着肋巴骨,想法搞点吃的,是冥思苦想的事儿。而在田间焖地瓜是每年秋后都要干的。
别看只是几块小地瓜,这里头的学问和工作可多着呢。要想吃到好吃的地瓜,解解馋虫,还真得不怕麻烦才行。首先,要瞅准时候,必须等大人都下晌了,才能到地瓜地里去挖,否则让人看到,告诉队长,家里大人挨批评,自己也少不了一顿棒子揍。挖的地瓜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大了焖不熟,留下一个硬心儿,小的焖糊了,把外面的糊皮揭掉,能吃的很少,都浪费了,最心疼了。必须选小手腕粗细的最好。其次是选地点,必须比较隐蔽,否则焖完回家,有可能让没成色的人挖去。二牛哥几个儿就遇到这么一回,下午兴致勃勃地去吃“胜利果实”,只剩一个破破烂烂的坑,连片地瓜皮都没有留下,气得连骂了几天还不解恨。
焖地瓜最重要的工艺是挖坑。找一块干燥的土地,用铲子挖一个灶台模样的坑,再在侧面挖一个道,起到灶门的作用,最后就是沿着坑口周围向上垒土坷垃,一层接一层,一圈压一圈。没有现成的土坷垃,就用小手将挖出的新土搦成拳头大小椭圆形土蛋。这可是个技术活,必须细心、用劲,要不,垒着垒着,或者烧着烧着,忽然塌掉,前功尽弃。等到上面土塔形封了顶,下面就开始烧了,将捡到的玉米棒子叶、树叶、小树枝儿等柴火一把一把从侧门口徐徐送进去,火要一直烧,一直加柴。秋天本来就干燥,风刮得地上尘土飞扬,加上从焖坑里出来的烟雾,如果火烧不旺,还要趴在地上,对着灶内噗噗地吹,往往弄得一脸灰尘,炝得两眼流泪。等到一大抱柴草烧尽了,上面的土坷垃已被烧得遍体通红。从顶上轻轻敲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把地瓜扔进去,都扔完了再一点点从上面开始慢慢把土块敲碎,直至把所有地瓜都埋在热土里面。这时候,小伙伴们可以各回各家了,焖好、焖熟需要等数小时后。
吃完午饭,到了大家约定的时间,小伙伴们又聚在了一起,兴致勃勃地赶赴焖地瓜的地点。退去培在外层的草和土,会有热气升腾出来,等到一股香甜味儿冒出来,一堆红薯便呈现出来。“田间焖地瓜,烟火上云霞。香味仍缭绕,垂涎扒土沙。”还没有吃上,口水已是满满一大口了。扒出的焖好的地瓜看上去很是新鲜,皮色像生地瓜一样,一点儿也不糊皮。大家各自拿起一个,有性急的小伙伴顾不得热,皮都不扒,张嘴就是一口,烫得龇牙咧嘴间地瓜就进了肚。大家烫得把地瓜从左手倒到右手,就是舍不得放下,把皮儿揭开,露出焦黄的瓤儿,软溜溜的,搭口一咬,淡淡的泥土香味和着微风的香味,喜悦一下子在每个人脸上荡漾充盈。
儿时在农村焖地瓜是最快乐的时光,是小朋友们最爱玩的劳作游戏,而那时候的秋末冬初更是我们最欢乐的季节。正是对焖地瓜的一个浓浓情结,每到秋末,当街头大铁桶出现,那散发着香味的烤地瓜,总会让我忍不住第一批购买,并一饱口福,舌尖上熟悉的美味,一下子就会涌澜起童年时的味道,勾起童年的趣事,也回忆起那一段段难忘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