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超军

小时候的我，对一切新鲜玩意儿都充满好奇，尤其是外婆家那些看似普通的小物件，总能激发我无限的“探索欲”。我常常干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比如把外婆家的锁，或是其他小巧的东西藏起来，然后躲在一旁，偷偷观察大人们着急寻找的样子。

每一次少了东西，外婆总能第一时间锁定我这个“捣蛋鬼”。只见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圆圆的，佯装生气地朝我走来，嘴里念叨着：“你这调皮鬼，又把东西藏哪儿去啦？一天天恁不省心，就知道给我捣乱！”那一连串的责骂声，虽然听起来挺凶，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反而心里美滋滋的。在我小小的心里，那是外婆对我独有的宠爱，是只属于我们祖孙俩的特别互动。

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外婆总会摇着蒲扇，把我拉到身边，给我讲过去的事儿。“你知道吗，你妈妈小时候啊，也是个馋嘴猫。有一回，趁我不注意，偷偷爬上灶台，去偷吃刚做好的点心。我发现的时候，她嘴边还沾着碎渣呢！我当时就把她好一顿骂，可你妈呀，还冲我做鬼脸。”外婆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有你舅舅，调皮得很，爬树掏鸟窝，把衣服划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我骂他，他还笑嘻嘻的，根本不当回事儿。”听着这些故事，我仿佛能看到小时候的妈妈和舅舅，在那些骂声中，一边调皮捣蛋，一边茁壮成长。

似乎我们这些当儿女和孙子的，都是在这些充满爱的骂声里长大的。那一声声责骂，就像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们的童年，里面藏着外婆深深的爱，更有着她心底最纯粹的暖。

然而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外婆病倒了，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往日的精气神消失不见。舅舅和妈妈满脸泪痕地守在床边，我们这些孙儿也围在四周，满心的焦急与不舍。我紧紧握着外婆的手，那双手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力，变得瘦骨嶙峋。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外婆能像以前一样，哪怕再狠狠地骂我一顿也好。舅舅哽咽着说：“妈，您再骂骂我吧，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保证以后都听话。”妈妈也在一旁哭着恳求：“是啊，妈，您骂骂我们，我们愿意被您骂，愿意永远被您骂着。”

我们全都跪在地上，眼里满是期盼，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换回外婆那熟悉的责骂。那是我们心底最珍贵的声音，可外婆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再也没能说出那些责骂的话语。

让我们珍惜那个骂我们的人吧，因为在那骂声中，有着深深的爱和暖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