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立全

季节在不经意间悄然转换，晚冬的余韵尚在，早春却带着湿润芬芳的气息缓步走来。春意萌动，人也焕发起精神，总有出门踏春的冲动。每到这个季节，我都要回山村的老家走走看看，感受弥漫着花草清香的早春气息。

初进村庄，就有浓浓的春意。在暖阳的映照下，一面乱石垒起的墙壁上，开满了金黄色的迎春花。迎春花一朵朵、一簇簇开放在细长的翠绿枝条上，走近细看，淡黄色的花瓣中吐出深黄色的花蕊，娇艳可爱，花丛里，还不时传来淡淡的清香。

玉兰花也是报春的使者。大哥的门口，生长着一棵硕大的玉兰树，晚冬时节，玉兰树的枝头就孕育出花苞，花苞呈淡黄色，表面布满绒毛，随着气候的变暖，花苞逐渐变大，直到有一天，我再回村庄时，玉兰花已是满树洁白的花朵，犹如天女散花，远看像雪、像玉、像迸起的浪花，近看又像一只只洁白无瑕的玉铃在风中摇曳。“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站在玉兰花下，真是无酒也有三分醉意了。

雨是早春的天使，洗涤沉寂一冬的尘埃，还原山村的原始与本真。早春的雨天，我喜欢一个人打着雨伞，走在草地里，走在田埂上，一路呼吸着清新而又温润的空气，脚踩着被春雨淋湿的小路，放眼望去，大地舒展开沉睡一冬的身躯，高兴地接纳着绵绵细雨的滋润。春雨轻轻地来，不惊扰一草一木，轻轻柔柔，既像是和万物低语，又像是和母亲一样，呵护着自己的孩子。田野里的小麦，经过春雨的沐浴，油光发亮，仿佛能听到植株生长的声响。路边的小草，也苏醒过来，欣欣然睁开了眼睛，为大地增添着朦胧的绿意。

垂柳是我老家的又一道风景。村前是一条河，河的两岸栽植着许多垂柳，垂柳整齐排列，造型各异。垂下无数条黄绿色的柳枝，在微风中缓缓摆动，就像从空中垂下的翡翠珠帘，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有的柳树把它多情的枝条垂到水里，轻轻撩拨着河面，荡起圈圈涟漪，仿佛向河水表达着爱慕之情。几只小鸟在树枝上追逐着、跳跃着，欢快地歌唱，声音婉转动听。我顺手折下一段柳枝，用手轻轻一扭，抽成柳哨，用嘴一吹，还能吹奏出简单的号子，这都是小时候玩过的游戏。

小村庄农田越来越少，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从前农耕繁忙的景象，但星罗棋布的菜园还是随处可见。我喜欢在弯弯曲曲的菜园小径上行走，菜园里越冬的春季蔬菜，如菠菜、大葱、韭菜等，翠绿旺盛，生机勃勃。它们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养分，吃到嘴里，口感绵软而甜爽。

村西北角有一座水库，靠近村后的两座大山。早春季节，因无风的缘故，水库里的水波澜不惊，水质清透，澄明如镜。旁边的两座山峦倒映在水面上，呈现出浓浓的黛青色，加上青绿的树木和蓝天白云映照，丰富了水面的色彩，就像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清新而雅致。我绕过水库，走到水库的上游，这是两山之间的一道山沟，水库里的水就是从这里流淌下来的。我下到沟底，尽管不是丰水期，但还是有涓涓细流。大小石块散乱地分布在河道里，我挽起裤脚，弯腰翻开石头，不时有河蟹出现。早春季节，乍暖还寒，螃蟹还没有从寒冷的冬季里完全苏醒过来，动作迟缓，只是本能地扬起两只大螯，自主防卫。河道里捉螃蟹是儿时的记忆，至今仍童心未泯。

“春风贺喜无言语，排比花枝满杏园”，小山村最动人的春色是在一个叫“后洼”的山坳里。这是一处两山交接的边坡，满坡种植着成片的杏树，树龄都在五六十年以上。农历二月，当大地还是群芳沉寂、新绿初露之时，经春风春雨的滋润，杏花就开始绽放了。这时站在山坳的高处向下望去，杏花如云似霞，连绵不断，粉中带白的色彩，洁净淡雅，恍然置身仙境。几天之后，花瓣雨纷纷落下，把一大片山坡又铺上了粉红色的地毯，极富诗意和浪漫，令人不忍心踏足。

山村的早春，自然万物尽显生机，充满希望。走在故乡的土地，有看不完的美景和恋不够的乡愁，家乡的春色才是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