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慧

又到了楝子花开的季节。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远远望去，一片片浅紫色的祥云，伴随着阵阵微风，扑面而来，一不小心就刺激到了我敏感的神经，勾起了情丝。

长大后为了逐梦，离开了家乡。此时闻着清淡的楝子花香，仿佛又闻到了故乡的味道，思绪也就飘到了遥远的童年与记忆里的故乡。儿时农村生活条件特别差。穿的衣服不像现在四季分明，只有冷暖。俗话说，“寒食寒十天，脱了棉衣换布衫，你说那话哄拼种，楝子花开才不冷”。我们小孩子为了脱掉那身厚重的棉衣，就盼着过寒食，再盼着楝子花开。于是每天都盼着院子里有那种很特别的清香味，楝子花开就暖和了。

今夜，皎洁的月光，轻泻在我身上，抚摸着我的脸庞，它也一定轻泻着故乡的脸庞。记忆里的故乡如此近又那么遥远，她蜗居在我心上，我却伸手扯不着她远方飘拂的衣裳。故乡的老院子很大，树多，有枣树、槐树、椿树，还有一棵楝子树。夏天一到，绿荫成片，很是阴凉。午饭的时候或者晚饭休憩乘凉的时候，邻居们会各自端着一大碗饭菜，不约而来，相聚在阴凉之下。或靠墙而坐，或依树就蹲，或把半个屁股挤在土块上。每到有月亮的晚上，我与弟弟妹妹躺在楝子树下娘铺好的凉席上，奶奶扇着蒲扇驱散蚊虫，一边讲着嫦娥奔月的故事。那时候我就透过楝子树叶的缝隙，遥望着天空，在想天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嫦娥为什么不嫌月宫清冷，是不是正抱着玉兔后悔了奔月，羡慕着人间的喜乐？吴刚的桂花树什么时候能砍倒？他是神仙，为什么不用仙力把树砍倒啊？如果砍倒了桂花树，月宫会不会更冷清了？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很快就入了梦乡，周而复始，慢慢地就长大了……这满地满地的阴凉，何尝不是时光驿站里的一股清流，流过了四季，浸染了岁月，直把记忆滋养得四季常青，一片葱茏。

然而时光流转，时间就像是一个说书的老人，牵着我的手诉说着光阴的故事。故乡终究是渐行渐远。清凌凌的水，绿油油的田，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没有一天不牵挂思念，没有一夜不在梦中遇见。多少次梦回故乡，奶奶踏着七彩祥云，挽着光滑的发髻，穿着干净的月白大襟上衣，在胡同口张望。沿着黄土泥泞的回村小路，能否寻回遥远的童年？一栋栋黄泥青瓦的土坯房，留下多少先辈生活的足迹？瓦砾间点缀的苔藓，见过多少风雨的流长飞短？屋顶上斗拱飞檐，已被蜘蛛布满丝线，失去了往日辉煌的容颜。像一位背脊佝偻的老人，历经了生活的变迁，在冬日的老墙根下晒着暖。随着时代的发展，往事终究都成了云烟。

今夜，推开窗，躺在娘的身边，静谧安然。闻着清香，听着花开的声音。所有乡愁的味道都是来自灵魂的滋养。不管是浓是淡，是苦是甜，生活的五味杂陈，都蕴含在里面。乡愁和初心是我永恒的守望。楝子花香更是这个季节的特有味道，在这初夏里总能牵动我的心。从时间的长河里一路走来，我的嗅觉也早就有了对季节味道的感知能力，那是亲情的味道，更是淡淡的带着甜蜜思念的、挥不去的一缕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