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2025年04月02日
第A5版:文学副刊

父爱的记忆

□ 侯凌肖

人们常说,父爱如山,母爱无边。联想起小时候父亲对我的倾心呵护和疼爱,足让人温暖一生,铭记一生。

提起“车褡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骑过或见过自行车的人印象深刻,现在年轻人恐怕不知此物是何物了。而对于孩提时的我来说,车褡子是最为诱人的钟爱之物,因为那时父亲的车褡子装满了父爱亲情。

打我记事起,父亲就有一辆破旧的金鹿自行车,三角形的车梁上栓系着用帆布制作的车褡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生活水平很低,庄稼人平时吃穿都成问题。那时,母亲在生产队靠劳动挣工分,一年到头结算时总是队里的“缺粮户”。父亲在县建筑公司工作,标准工资也就是40多元钱。再加上姥爷长住我家,一家五口人,生活过得十分拮据。尽管如此,父亲从单位回家也从没空过手,车褡子里总会捎来一些我爱吃的零食。父亲用车褡子,把浓浓的爱意传递到我的身边,千方百计保证我儿时的营养。

关于车褡子捎白面“卷子”的秘密,直到有一天,我去父亲单位看望他,才被父亲的同事李叔揭秘。原来,父亲平时一日三顿吃粗粮,月底把节省下的白馍票,换成白面“卷子”捎回家,让我享用。怕月底断顿,父亲只好从集市上或家中带些地瓜、胡萝卜、窝头等,用自备的小铁锅煮着吃,以此打发月底饥荒的日子。这种对儿子倾心的疼爱,至今想起来都让我泪目!

“端午时节杏儿黄,大街小巷棕子香。”记忆深刻的是那年端午节,中午时分,我正在梨树下写作业,这时,一串“叮铃铃”的车铃声从大门外传来。听到铃声,我急忙朝大门口跑去,因为那是父亲每次回家特意转响的车铃声。

“爹,您来啦!”我十分高兴地说。此时,我的眼睛紧盯的是父亲那鼓囊囊的车褡子,不由得眼前一亮,知道父亲肯定又捎来好吃的零食了。

“吉安!看我给你捎的啥?”父亲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大声喊着我的乳名。我疑惑地忙翻车褡子,惊喜地叫着:“杏!是杏!”

“还有哩!”父亲从另一面车褡子里掏出青叶和线绳缠裹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是……粽子!”嘴馋的我更为惊喜了!

当我接过粽子的同时,仰面看到站在骄阳下的父亲脸上挂满了汗珠。那时城乡是没有公路的,村庄离城里足有七八里路,骄阳下一路颠簸到家,很不容易。这就是十分疼爱我的父亲。那温暖的一幕,让我终生难忘!

早些年,还没有用煤球烧饭的时候,父亲在单位住处用的是柴油炉。1974年7月,我考上了鄄城一中。鄄城一中北邻就是父亲的单位——县建筑公司。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天,我到父亲单位看望他。中午时分,我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只见父亲正蹲在房门后拾掇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父亲正用剪刀剔除油芯上的污渣。

“来啦?吉安。”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他接着说:“隔几天就要清理,要不,火就不旺了。”

看到父亲鬓发已白,苍老了许多,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急忙蹲下身:“爹,我来吧!”我接过父亲手中带着油污的剪刀。看着破损而熏黑的柴油炉,我读出了父亲在困苦岁月的艰难,读出了父亲艰苦朴素的美德。看到这里,我不禁鼻子酸酸的。此时,想起早些年间,父亲用铁锅煮地瓜、胡萝卜充饥的往事,想起父亲一次次把白面馍捎回家的疼爱,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父亲就是这样,宁愿自己吃苦挨饿,也要疼爱自己的孩子。这是多么伟大的父爱啊!

“当!当!当!”公司伙房的午餐铃声响了。父亲低头看了一下表,吩咐我说:“你到伙房打菜去吧!”说着,父亲便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馍票和菜票,递给我。想到父亲平时不舍得吃白馍,我咋好意思去买呢?我委婉地说:“星期天我不上课,咱做着吃吧,爹!”父亲微笑着说:“那好,我点炉子!”

炉火开始旺起来。蓝色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铁锅里的水发出“哧哧”的声响。一缕缕青烟在房间里缭绕、升腾,柴油燃烧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呛得我直咳嗽,我只好抹着眼泪“逃”出了房间。此时我心想,在那生活艰难的岁月里,不知父亲遭受过多少烟熏火燎之苦!想到这里,一种酸楚之感又涌上心头,不由得让人心中隐隐作痛!

那是我第一次品尝父亲用柴油炉做的饭菜,感到特别香甜,至今难以忘怀。父亲勤俭持家、艰苦朴素、尊老爱幼的高尚品德,影响和温暖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