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02日
第A5版:文学副刊

又逢清明忆慈母

□ 王继堂

清明前的风沙又起时,我总在黄河故道的柳烟里望见那道三角巾。是母亲站在陇中的山峁上,用目光丈量着千里之外的鲁西南平原。

我出生于甘肃定西,是母亲唯一的儿子,长大后来到山东菏泽求学、工作、成家,和母亲聚少离多。

2019年腊月二十八的雪下得莽撞。两天一夜的雪路,多次打滑,险些翻车。我攥着方向盘,车灯照亮的雪幕里,分明是母亲在灶前揉面的身影……

那是我和父母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大年初三我开始返程,回到菏泽没多久,母亲就生病了。一天几个电话,她总说“都好”,却偷偷用止痛片压住病痛,直到瘦成一把轻飘飘的麦草。

3月16日是母亲的生日。我们兄妹四人赶去,围着小炕桌,看母亲把猪肉炖粉条挑得颤巍巍,却难以下咽……临走时她非要把我送到门口,挥手时枯瘦的腕骨从袖口滑出来,像极了老梨树将折的枝桠。窗外,未及绽放的杏花悬在枝头,谁料这竟是最后的春色,凝成我们最后告别的标点。

2020年4月11日的太阳毒得反常。手机炸响时,噩耗传来,我还是没有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悔恨疚痛!这也是我为人子的最大不孝!母亲去世后的三年里,我几乎每天以泪洗面,深深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短暂。我开始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和事,更加感激母亲的付出和牺牲。我也开始更加关注自己的成长和进步,希望能够成为母亲的骄傲和自豪。三周年祭日那天,十多辆车碾过陇中沟壑,三十六个长头叩在母亲长眠的黄土坡前。纸灰被细雨打湿的刹那,忽然想起她教我认北斗星的那个夏夜:“娃啊,地上的人走再远,抬头都是同一片天。”

母亲离世已经5年了。5年来,我只能去记忆里和睡梦中苦苦寻找她的影子,好多次从梦中哭醒。现在能和母亲在梦中相逢就是我最期盼最高兴的事,有时却也成为了一种奢望。这些年奔波的路上,后视镜里始终泊着一双望眼。牡丹又打骨朵了,母亲坟前的苜蓿又发新芽了,山那边传来布谷鸟的呜咽。我大声喊:“娘,儿子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