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老宅，一方院落。

老屋很老了，确切的年代已不可考。土屋、土墙、斑驳的木门、破落的格子窗，两株家槐，三棵枣树，一棵石榴树，锈迹斑斑的压水井，臭气不断的猪圈，还有一方光溜溜的大石槽，喂牛用的。这些，都是那个年代常见的世俗样式，嘈杂而温馨，满是生活气息。多少生命在这里来了又走，多少岁月在这里倏然而逝，多少人在这样的院子里出生、成长，学着看外面的世界，学着过农民生活，摔摔打打、磕磕碰碰地生活。

盖房向来是人生大事，对于土里刨食的农民而言更是如此。房子是一寸一寸成形的，是一辈一辈积累的，风雨洗礼几十年，已呈破落之象。墙壁上被岁月侵蚀得满是沟壑，房檐上，一年四季，雀鸣声声，那是它们的理想天堂。还有蝙蝠，一到夏天，从屋角里、檐缝里乱飞。还有老鼠，四季不断，到处乱窜，偷吃粮食，屋内随处可见耗子洞，经常听到吱吱的叫声。

每逢下雨，常常是外面雨停了，屋里还在下。那时的我觉得颇为有趣，常拿着锅碗瓢盆去接屋顶漏下的水滴。家里养了几只鸡，一头猪，一头牛，一年四季，鸡鸣猪嚎，不得安宁，还有那满院的骚臭味。

很久以前，我得过的那些金光闪闪的奖状，几乎贴满了一面老墙，曾经使垂暮的老屋蓬荜生辉，那是我时常记起的童年荣光。

星光下，我盯着这幅画作，想着那老宅，念着那老屋，心里陡然升起一种静穆的神思，那里似乎还有不绝如缕的炊烟，我逝去的亲人们住在那里，守望着无尽的岁月轮回……

文/孔伟建 图/王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