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奇

如今，在牡丹区高庄镇当年南华县革命老区的一些村庄，仍流传着“游击大队长虎口脱险”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两位主人公分别是我的外祖父杨华和我的母亲杨克林。

我的外祖父1903年出生。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共产党地下工作者来到村里发动群众斗地主、分田地、闹革命。受尽地主残酷剥削压迫的外祖父革命最坚决，在敌伪顽特猖獗、随时都有被杀头危险的情况下，他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他英勇作战，出生入死，被党组织任命为鲁西南游击大队大队长。1927年出生的母亲，受其父亲的影响，也毅然投身革命，成为外祖父领导下的游击队员。

1940年夏天，在高粱孕穗打包时节，外祖父于黄河南岸一个叫孙寨的村子里召开党的秘密会议。由于叛徒告密，他们被从该村路过的伪军一个连的兵力悄悄包围了，敌人100多支枪一起瞄准了外祖父。

由于事发突然，致使外祖父手中的“小本子（党的机密文件）”都来不及藏，只好紧紧地纂在了手心里。此时，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想着尽可能掩护在场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他沉着冷静地向着一个军官模样的敌人说：“今天在场的人都是老百姓，只有我一个人是共产党，要杀就杀我一个就行了！”这伪军连长看开会的人大都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确实不像共产党、八路军，因急于行军赶路，便令士兵用枪托子每人打了几下后驱散了，准备对外祖父一个人执行枪决。

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母亲，乘敌人吆喝群众、注意力分散之机，挤到外祖父身边，冒着生命危险伸手从其手里夺过了记有诸多党的机密的小本子，迅速塞进了自己怀里。接着，她便和几位地下党员及革命群众相互传递眼神，试图找机会营救。

外祖父看到母亲等人想营救他的眼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是增加无谓的牺牲，便同样用眼神示意他们赶快趁混乱之际逃走。可从来不怕死的母亲坚决不离开，继续隐藏在流动的人群里，紧随被游街示众的外祖父一起走动。

在敌人黑压压的枪口一起对着外祖父，在村子的前街、后街游了个遍之后，便又押着他走向村外的田野，准备对其执行枪决。危急关头，母亲急中生智，当即和在村头驻足观看的老百姓进行了“如此如此”的一番约定。

接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出现了：押着外祖父渐行渐远的伪军队伍已走向村外100多米处的高粱地的地头，敌人就要止步对其执行枪决。此时，站在老百姓中间的母亲一下子冲出人群，引领众人一起振臂高呼：“杨华不能死！”

正押着外祖父急速前行的敌人，忽听身后震耳欲聋的呼喊，惊疑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队伍都不由自主地向后扭身观望。此时身体强壮、身手敏捷的外祖父忽然听到女儿和众人的高声呼叫，让他伺机脱逃的提醒，转身又看到整个连的敌人都一齐扭身回头观望，便如猛虎下山，纵身一跃，一头扎进高粱地夺路而逃。待敌人缓过神来，再往前观看时，发现就要被枪决的鲁西南游击大队大队长竟没了踪影。当敌人携枪追进高粱地里时，绊倒的绊倒，摔跤的摔跤，无目标地放枪，乱作一团。此时，外祖父早已冲出高粱地，见一群人在锄地，即从一农夫手中夺过一把锄头扛在肩上大喊：“敌人来抓壮丁了，赶快跑吧！”

等伪军追出高粱地，看到许多人扛着锄头作鸟兽散，四下逃奔，已无法分辨哪个是要抓的人，哪个是干农活的老百姓，只得骂骂咧咧地怏怏收兵了。

后来，这个“惊天大逃生”的故事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有些人传说：“上天显灵了，派出天兵天将，在百枪齐射之下，救出游击大队长！”还有些人编了顺口溜：杨华女儿真英勇，枪林弹雨救英雄，惊险惊险再惊险，游击队长竟逃生。

时至今日，外祖父和母亲都早已作古，可自幼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我，仍记忆犹新，深为有如此英勇的外祖父和母亲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