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的大柳树

　　□陈正国

　　我家门前那棵曾经枝繁叶茂的大柳树，是爷爷留给我们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

　　大柳树到底是何年何月栽在我家门前的，爷爷没有讲过，父亲不知道，我更不清楚它的贵庚几何。但从它那粗壮的主干和茂密蓊郁的枝条来看，至少在五十年以上。

　　大柳树的“长相”实在令我不敢恭维，它长长的主干宛如一个立起来的弯弓，更像一个年事已高、弯腰驼背的耄耋老人。尤其是在它的主干中部朝上的地方，还有一个长长的、空空的裂痕，更凸显出年代久远和老态龙钟。

　　看着大柳树，总会让人想起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但大柳树顽强而坚韧的生命力，却常常让我惊叹和感动。每年春回大地的季节，大柳树照样萌发嫩芽、催生新枝，给大地带来一抹新绿，给我们带来一片阴凉。

　　据父亲讲，辛苦劳作大半辈子的爷爷晚年很想得开，甚至有点“吃老本”和“坐吃山空”的做派。和这棵大柳树同龄的伙伴，无一幸免地都被爷爷卖掉，并陆续换来了散装的白酒和鸡爪子、花生米、小炸鱼、臭豆腐等下酒小菜。这棵大柳树之所以能“死里逃生”，躲过被杀伐的命运，就是因为它生来就弯弯曲曲的主干和主干中间那道长长的不可愈合的“疮疤”。

　　春天的大柳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曾经是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打扑克、下军棋、放飞机的好日子；夏天的大柳树，郁郁葱葱，浓荫蔽日，曾经是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避暑纳凉、摸金蝉、拾蝉蜕、做作业的好时节；秋天的大柳树，一树金黄，落叶纷纷，曾经是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扫落叶、放兔羊的好季节；冬天的大柳树，树叶落尽，枯枝遍地，曾经是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拾柴火、玩沙包、“杀羊羔”的悠闲时光。

　　大柳树那道长长的深深的裂口，也给我带来了无数的欢乐和笑声，给我留下了难忘而美好的记忆。那道足有一尺半长的“伤痕”，不知寄生了什么样的害虫，它成了大树的医生——啄木鸟经常光顾的地方。随着啄木鸟的频繁到来，那道裂痕越来越长，越来越深，后来竟成了麻雀等小鸟做窝休憩、繁殖后代的地方。为了不打扰麻雀一家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我经常会远远地看着老麻雀外出觅食、回巢喂养嗷嗷待哺的小麻雀，偶尔也会走到大树下静静地听着小麻雀在窝里嘁嘁喳喳地呼唤着爸妈。那时的日子，对我对麻雀来说都是平静、安逸且幸福的美好岁月。

　　后来，我家盖配房、垒院墙、修大门，不得不将有点影响进出和“观瞻”的大柳树忍痛刨掉了，它的主干和较大的分枝有的被作为盖房的檩条，有的被作为盖房的椽子，其余的下脚料和小枝条则被当作了烧火做饭的柴火。总之，大柳树将自身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我们家。

　　时至今日，那棵大柳树之所以还能让我常常忆起并多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是因为大柳树曾经见证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和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因为我曾经见证了大柳树栉风沐雨的顽强生命力和不求索取只知默默奉献的优秀品格。

　　我爱你，那棵曾经顽强地生长在我家门前的大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