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韬
春到菏泽,到处生机勃勃。位于人民路的金都华庭小区,早已是春色满园,到处花红柳绿,五彩缤纷。我租住的1号楼西北方向的院墙边,有一株高约十余米的梧桐树,不知何时万花竞放,紫色的喇叭筒形花朵吐蕊散芳,甜甜的花香弥漫在楼前楼后,令人心情愉悦。春节后入住小区快2个半月了,进进出出并没有注意它,直到花香沁入心脾,才知道它的存在。从闻到梧桐花香那天起,每次走过它身旁,我都会仰起头,细细观赏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呼吸那熟悉的花香,用温暖的目光抚摸那一树繁盛的紫色精灵,一朵又一朵地端详着,透过它们,遥望远在渤海湾畔的老家……
在我莱州凤毛寨老家的大门口,有三棵梧桐树,是我们家从埠西村爷爷的老宅搬到凤毛寨外公生活的村子安家时栽下的。那年,我还不到18岁,已经从埠西村出发去河北保定当兵了。老家买房搬家的过程,我没有经历。记得当兵第三年四月底第一次探亲,竟然找不到家门,妈妈在信上说,新家就在外公老宅后面的一条街上,门前种着三棵梧桐树。外公去世后,老宅已经拆了,我估摸着大致的位置,寻着那三棵花开正盛的梧桐树,才找到了新家。
梧桐树是妈妈栽的。院门和南厢房外一字排开,三棵梧桐笔直向上,齐刷刷三米多高,已经有碗口粗细,花开繁茂,却没有一片树叶。妈妈解释说,梧桐树先开花后长叶,因为花芽生长所需要的温度比较低,而叶芽要求的温度比较高;花芽长大开花后,叶芽还在努力长大,要等到温度进一步升高才能长出叶子来。真的很佩服没有多少文化的妈妈,竟然懂得这么多。问她为什么要栽三棵梧桐树,妈妈笑而不答。其实,有点儿小聪明的我早就猜出来了,因为我们姐弟三人,妈妈是把对我们的想念都寄托在这三棵梧桐树上了。那时,姐姐高中毕业考到镇上去工作了,吃住都在单位;弟弟中专毕业也在金矿就了业,忙起来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正常;而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军营服役,更是一年半载难见一面。妈妈说,看到这三棵梧桐树,就像看到了我们;每年梧桐花开枝叶繁茂,就像我们姐弟三个如她所愿般旺旺兴兴。妈妈还说,梧桐树是吉祥树,“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而且,梧桐树生长快、成才快、寿命长,只要管理得好,能活百年以上。妈妈对梧桐树寄予的期望,不正是对我们的期望吗?我们都长大了,再过几年都要成家立业,妈妈栽下梧桐树,应该还有她的深意,这些是我自己理解的,没有再细问。
没等梧桐长出叶子,我的假期就结束了。返回部队后,我还时常会想起老家门前的那三棵梧桐,不管从左往右数,还是从右往左数,中间那棵一定是我,一边是姐姐,一边是弟弟,我们三个就那样守在老家门口,守着妈妈想念我们的心。实在是想家了,我就让妈妈随家信寄给我一片梧桐树叶,那树叶刚刚发出来没多久,巴掌大小,心形掌状。我小心翼翼地把那片树叶制作成标本,想家时就拿出来看看,闻一闻树叶上的气息,带着我家乡水土的气息。
妈妈说,梧桐树好栽好养,只要不涝,种在哪里都能成活,根扎得很深;而且梧桐全身都是宝,花、子、根、叶都能入药,用处大得很。妈妈还说,我们姐弟三人中,我更像梧桐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把根扎到哪里。妈妈的比喻有点儿文艺,但很贴切。在部队25年,我走过大大小小的单位不下十几个,转战多个省,每到一处,都能扎根岗位绽放精彩,留下芳香。妈妈不仅懂梧桐,更懂她的儿子。
眼前这株万花吐蕊的梧桐,立在墙边静静地绽放着,位置并不显眼,更没有护栏围挡,但它却默默地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芬芳,用花香浸润着小区居民的身心;待到枝叶繁茂时,还会提供一大片阴凉。看到它,我不禁肃然起敬,它就像老家门前的那三棵梧桐一样,时刻提醒我做最好的自己。
我愿做扎根菏泽的一棵梧桐,和院里的这棵梧桐一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