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的味道

　白汉亮

　　看电视节目，画面闪出个打爆米花的镜头，一晃过去了。妻子说：好长时间没吃过这样的爆米花了，现在卖的都是一些新式做法，奶油的、五香的，五花八门，但都吃不出早先的味道，那独特的香味和淡淡的甜味，不知道哪去了。妻子的话同感着我：如果再碰见打爆米花的，一定再买点尝尝。

　　昨天下班路上，巧遇一个打爆米花的老人，我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自行车。老人打爆米花的家什是个炉子，黑不溜秋的，像个炸弹。有个环形把手，中间大肚子，选好的玉米从上头圆形口放进去，合上盖子，这算是一锅。整个放在架子上，架子下面有个简易的煤炉。老人说：每一锅开始的时候，都要添加些无烟煤，这样火旺，不续煤的话，后来火力跟不上。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捯饬着，把炉火调旺，加工便开始了。

　　等待的时候，和老人聊天。老人年轻时子女多，生活困难，跟人学会这个手艺，走街串巷，日以继夜，吃饭不分早晚。尽管挣钱不多，却是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现在孩子们都成了家，自己在家没事干，再说炉子放着不用，容易损坏，就出来多少挣俩钱。我说：老人家，你对它有感情了吧。老人看着我，笑了。

　　煤火正旺，炉子有节奏地转悠着，不紧不慢的。老人看似随意，眼睛却是不离开表盘，敬业得很。煤炉虽然简单，煤炭却是认真的，小铲子，铁钎子，随性地那么一翻、一拨，便会烧得恰到好处。红红的火苗，舔着炉底，炉子在火苗里漂浮着，旋转着，犹如烧制一件艺术品。

　　十分钟到了。老人熟练地一手抓住炉环，一手拿起铁钩，钩住炉口一端，快速地放在架子上，对准铁箍口，一只脚快速跟上，踏向端口处。那动作、那技术，快速老练，一气呵成。不容你叫停，不等你明白，“嘭”地一声巨响，瞬间爆出浓浓的烟雾，扩散着，升腾着。憋足劲的玉米，争先恐后爆出来，飞花四溅，爆米花独特的诱人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小的时候，“逢时开炮皆掩耳，雷声过后香味浓”，那欢快的场景，如梦里，如画里，至今记忆犹新。但那个哄着、抢着、吃着的场面，已成过去时了。那个时候只要听到大街上有炮响，十有八九是打爆米花的来了。赶快回家，从屋檐下拽几个玉米棒，剥了粒，用茶缸子盛着，跑到街上一看，等着打爆米花的已“排”成长队，碗、盆子、茶缸子等一个挨一个，地上排“一溜”儿。打好的爆米花放在家里，一次不多吃，几天才舍得吃完。现在条件好了，家里零食水果多的是，爆米花不再是主要的零食，孩子们不再围着哄抢了。

　　老人拍打拍打筐子，转转筛筛，盛装塑料袋里，一袋一袋地零卖。我买了一袋，也找找小时候的味道。

　　小时候的爆米花，脆脆的，甜甜的，看着是一种念想，吃着是一种享受。它有一种内在的品味，人人乐而称道；它又有一种奉献的精神，牺牲自我，幸福他人。这种品味，这种精神，一直在民间飘香着，也一直在民间流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