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花是年的请柬

　　□刘 希

　　“小剪刀，咔嚓嚓，奶奶在家剪窗花。剪个梅花五个瓣，剪个喜鹊叫喳喳……奶奶问他乐个啥？恭喜恭喜过年啦！”春节在稚嫩的童音里越来越近，窗花仿佛是年的请柬，窗花一剪，年就来了。

　　奶奶的剪纸手艺在村里的老人中是数一数二的，她剪的动物神奇活现，剪的花草栩栩如生，奶奶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她剪的福字和喜字比字帖上的字还要漂亮。每逢村人们办喜事，总要请奶奶过去剪些窗花贴在墙上、窗户上，每到这时，奶奶总会乐不可支地

　　拿出她那把专用的剪刀，满脸喜悦地随人家奔去。但奶奶绝不收赏钱，她说农人家不容易，这点忙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虽谢绝，但也常常会拗主人不过，带点喜糖回家同我们分享。

　　每到逢年过节，我家的窗户上也会贴满奶奶剪的窗花：龙凤呈祥，狮子滚绣球、年年有余，梅兰竹菊……当然福字是不能少的。奶奶有一把很小巧的剪刀，保管严格，怕我们弄坏，平常是从来不拿出来的。小小的剪刀尖是青铜色的，刀剪上刻着张小泉三字，很是精美，奶奶像珍视宝贝一样，剪完便锁进抽屉里。奶奶剪窗花时的表情很严肃，像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我看到红纸经过奶奶的手，不一会儿就会变出各种花式的窗花，简直就是“一把剪刀随心动，万种风情入画来”。让我最高兴的事就是贴窗花。奶奶剪一个，我贴一个，而小孩子不仅手脚极快，性子也是急躁的。“奶奶，快点，没贴的了。”奶奶总在我的催促声里，手指尖灵巧地变出一个个喜气的窗花，镂空的大红喜庆的窗花，给新年增添了不少亮色。

　　小姑遗传了奶奶的剪纸手艺，常常没事就剪呀剪。我后来也对剪纸产生好奇，趁小姑剪纸的时候偷偷地藏点红纸，我没有剪刀，就用手撕。我撕的第一个窗花是个双喜字，那时并不知道喜字代表什么意思，但冥冥之中感觉那绝对是个好字，因为小姑剪了很多，而且她结婚那天把整个房间都贴满了，所有的家具上无一例外地贴着喜字，很好看。小姑剪喜字的时候，满脸笑意，我也梦想着有一天，我的房间里也贴满喜字，于是，我努力学着小姑的样子“撕”喜字，将撕好的喜字藏在书包里，藏在枕头下。后来，小姑发现后笑骂：“小丫头你知道啥！这喜字是要结婚时才贴的，结婚你懂吗？”我摇头，七岁的我哪知道这些，只晓得剪纸能带给人快乐和希望。

　　再后来，奶奶主动教我剪窗花，剪喜字，奶奶说：“等你结婚的时候，奶奶就没机会给你剪了。”我在奶奶手把手的教导下，也学会了剪各种各样的窗花，每到过年，剪窗花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我肩上，我家的所有房间，都会贴上我亲手剪的窗花，奶奶果然没等到我出嫁就去世了，结婚那天，我望着满屋子贴着的我自己剪的喜字，泪如雨下。

　　窗花是年的请柬，窗花一贴，年就来了，可是，那些剪窗花的快乐，那些流淌在贫穷岁月里的温暖，永远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