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 揍

　　　□毕士臣 刘现真

　　甄好仁就是欠揍。他赌博成性，常常因赌输没钱被赌友揍得鼻青脸肿，腿瘸腰弯，可他就是不改。昨晚更甚，他输了十万元，没钱，他伸出胳膊，袖里藏刀：“我赌这个！”原想吓住众人，谁知偏遇上一帮亡命徒，顺势夺过刀，拧得他胳膊脱了臼。他哭爹叫娘地求饶，对方才放他一马，限期后天夜里12点以前交上十万，否则就……

　　他正哭丧也找不到坟头时，机会来了，省派第一书记领群众扩宽村里的街道，硬化路面，正好需拆除他家的两间破屋，移栽他家的一棵歪脖枣树。于是他狮子大张口，要书记先支付他十万元。在场的人都说他想钱想疯了。他不争辩，心里说：你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是要命不要脸了。谁知第一书记严正地拒绝了他。当时要不是众人拉住，他非跟书记拼命不可。

　　事后，甄好仁越想越恼。他一向错了事不怪自己怪别人，这次完全迁怒到书记身上，认为书记堵了他的生路。暗道：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滋润。我要找机会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第一书记今天去镇政府向有关领导汇报甄好仁的情况，认定了他是精准扶贫对象，他的住宅属于危房，应该用扶贫款予以翻修。书记看天黑要下雨，便急忙赶回，检查村民的房屋有没有漏雨的。谁知遇上狂风暴雨，披的雨衣时时被掀起，浑身很快就湿透了。越是这样，越是着急：最危险的是甄好仁的房子，要是经不住这风雨的摧残倒塌了，后果不堪设想。他骑不动车子就推着前行。临近村子，忽然，黑影里窜出一人，二话不说，亮出棍子朝他打来。他一躲闪，打在了后背上。那人还要打第二棍时，听得近处一声喝问：“谁啊？”吓得撒腿就跑了。

　　是村主任刘姐，夜里巡逻，才救下了书记。刘姐急问：“书记，打在哪里啦？快拨110、120！”

　　书记说：“我不要紧。咱们快去甄好仁家，先让他母子搬到办公室暂住……”

　　刘姐说：“您真是个大好人。说不定刚才打您的就是甄好仁，您还这么关心他！”

　　“别说那么多，快去！”

　　甄好仁见第一书记来救他时，才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到自己错了。见刘姐背出母亲后，他还缩在墙角不肯出去,书记硬把他拉出了屋。刚出屋门，屋子“轰隆”一声倒塌了。母子二人算是捡了条命。

　　甄好仁趴在泥水地上，磕头如捣蒜：“刚才打您的就是我，我不是人。您还救我，您乍不揍我呀……”

　　书记哪能打他呢，伸手拉他起来，幽默诙谐地说：“欠着吧，欠着吧！”

　　真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