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家 壮 馍

郭晓兰

　　 有点想念何家壮馍了，于是下决心买两个吃吃。

　　 说是下决心，不是钱的事情，实在是中午的饭点，能买到它不容易。现炸现卖，有时队伍长长的，前面有十几个人等着，人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必须有十足的耐心才行。真是比等待一朵花开都难耐，比新月变圆都漫长。稍有点灰心，就会转身不再回首。有时候想想，有等的时间，饭，早做好了。

　　 我也喜欢大郓城另外的美食：黄安驴肉，皮家烧鸡，戴家肉火烧，外贸石锅鱼，吕家包子，多禾馅饼，西安饺子宴和好滋味大陷水饺……这些美食都特色着，诱人着，香甜着。

　　 果然队伍有长长的一串。令人有点气躁心浮。可既来之，则安之,想吃，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再说，吾道不孤。你看，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

　　 张爱玲说，她喜欢听市声，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那个可爱的挪威老头易卜生，常常坐到咖啡店里，拿着报纸假装看新闻，悄悄打量顾客，偷听他们的谈话。这里没有电车，只有电动车；不是咖啡店，没有香酸苦醇甘的咖啡清香，但也有着最动人的烟火气息，有着生命里动听的乐声交响:擀面的咯吱声，下锅的嗞啦声，收钱打包壮馍的小俊媳妇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两句“切不？在这里吃不？”。看着擀皮的，卷馅的，翻取的，管切打包收钱的，他们一个个双手不停地忙碌，上下左右地翻飞，突然感觉这种美好和谐的搭配也自有一种动人的韵律，仿佛是戏曲里琴弦笙笛，瓮子琵琶，鼓锣唢呐完美的演唱伴奏，继而无比欢喜起来。

　　 这里，此刻，各色顾客各自匆忙地在这个狭小空间穿梭奔走，走走来来的每一个人都活得这样生机盎然，活色生香。还有，那热烫的金黄壮馍，尤其是包灌了鸡蛋肚子鼓鼓的那种，被两根粗粗长长的竹筷翻来翻去，最后夹到铁筛里控油，更是让人感到一种生命饱满的况味。回家，我一定调上一盆生菜，弄上一碗香油蒜汁来配它。不能辜负了它的外焦里嫩，纸薄面甜，丝絮香肉，还有里里外外一层一层几乎十几层的包裹，一如一层一层活着真好，生命如歌的喜悦。

　　 一个人，没有烟火的心，不醉心于一粥一饭，不屑于琐屑平凡，怎么可能开心呢？生命又有什么滋味和趣味可言呢？这样一想，我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