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嘛都得还

壹壹

　　 上周四，我搭朋友小茂的顺风车回家。途中，帮他在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里找出入证，看见一沓整齐的一次性雨衣放在里面，便问他囤积雨衣干啥？小茂说，送人呗。赶上急雨的天气，遇到需要的人就送一件。我笑问他是什么信仰，他说自己信仰“不亏欠”。

　　 玩笑归玩笑，之后小茂还是认真地给我讲了这件事的缘由。小茂上大学时，一次跟家里闹别扭，什么都没带就骑着自行车赌气出门了，沿着京津公路漫无目的地蛮骑。骑到中途，忽然下起了大雨，旁边是一片庄稼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躲都没地方躲。忽然一辆黑色吉普车缓缓地靠近他，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把一包东西扔到他的车筐里就开走了。小茂开始吓了一跳，打开一看是一件橘红色的雨衣。小茂说当自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站在滂沱大雨里泪流满面，也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像是被人打开了阀门，把心里郁积的憋闷都清空了。

　　 小茂说，当时那辆车连停都没停，所以他既没看清车牌照号，也没看见给他雨衣的人是男是女，蒙了的他当时连声“谢谢”都没说。七年过去了，那件雨衣一直留着，尽管它已经老化开始掉塑料渣渣。自从他买了车后，就一直在车上放一沓一次性雨衣，自己也不记得送出过几件了。

　　 我告诉小茂，你太让我感动了。小茂不以为意，他说有什么感动的，就是欠了账，不知道还谁，但想着还，心里就不亏欠。

　　 以前我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这个朴素的解释，给了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想起我父亲在去世的前几年患了阿兹海默症，有一次走丢之后，一位好心的大哥按照我父亲身上写的电话号码联系到我们，当全家人在焦急惊恐痛苦中接到那个电话时，仿佛来自天使的讯息。后来，妈妈交代我们几个：在路上再碰到彷徨的老人时，上前多问一句。虽然因此我也被人当成过精神病，但也成功地帮助过一位与父亲一样的老人回家。

　　 以前我还挺沾沾自喜的，觉得是做了好事似的，现在想想真是普通，就是还债嘛。欠钱还钱，欠情还情。如果你领受了一种让你感到幸福的方式，别吝啬，有样学样地还回去，这样的循环，会提高你碰到幸福的概率。俗话总说“好人好报”，看来还真不是自我安慰和美好祝福，这就是非常科学的概率问题，只不过这本账记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但它一定存在，叫它天意也好，因果也好，在某个时候它会出来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