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波
布谷、布谷……
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布谷鸟的叫声,听得父亲目光闪烁、耳垂颤动。
愈加成熟的麦香,弥漫在热风里。
大门口,树荫下,摁着一块坚硬的磨石,稳坐的父亲把镰刀上的水滴磨得蒸腾。
一望无际的麦田,被太阳烤成一锅滚汤,金黄眩目。
挺直腿,弯下腰,大把的麦子,像孩子一样,被父亲一把揽在怀里。
紧紧抓住的镰刀,像游走如风的蛇,发出嚓嚓的脆响。
麦子齐刷刷地倒地,等待父亲折回捆绑。
父亲像一艘老船,镰刀拨动着麦浪,身后留下一条笔直的通道。
……
村头的场地上,又是父亲得意的战场。
经过火辣日头当空的晾晒,父亲赶起牲口放磙碾压,草帽掩映的吆喝声,呼唤着东南风起。
这是父亲最心仪的时刻,日下风来。
父亲扬场了。
一把木掀,从地面飞跃,托起的麦粒,被高高地送上空中,顶着风,迅速散开。
瞬间,麦壳顺风飘去,麦粒直落而下,有的结结实实地落在父亲头顶的草帽上,啪啪作响;有的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撒娇打滚。
路过的二爷大喊:咋样,合多少?
埋头的父亲大喊:管打,实得很!
……
如今,晒场、打场、扬场,已经成为父亲远去的乡愁。
如今,镰刀、石磙、木掀,已经随着父亲化为一个时代的休止符。
每年的新麦子面,筋道的清香里,有季节的味道,是父亲的味道。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是一年麦收季,已然是父亲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