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我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我会情不自禁地驻足停留，呆呆地，长久地端详着他们。我的脑海里会立刻浮现出我已故父母的音容笑貌，思念的潮水奔流而来，不可阻挡，变成泪水把我淹没。

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但他一辈子对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为人善良、质朴，心像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一样干净。他做事谨慎小心，唯恐因自己的一点粗心疏忽而给工作造成一点点的损失。在我的记忆中，门市部就是他的家，没享受过节假日，更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

带孩子的妇女、年轻的职工，都争着和父亲在一个门市部上班，因为他们不管谁家有大事小情，只要撂下一句话就可以走人，没有谁牵挂他怎样吃饭。家里人久等不归，错过饭时，总派小小年纪的我去探班，顺便捎去那个年代的粗茶淡饭。久而久之，我们已习以为常，对母亲的抱怨，父亲也从不反驳，只是一笑了之。

父亲所生活的年代是极其贫困的，直到他去世，享受的是三十几元的工资，也只是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更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但是他却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待人谦和低调、任劳任怨、淡泊名利，让我一生受益无穷，我真的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父亲，我永远做人的榜样。

母亲是一个集善良、坚强、豁达、乐观于一身的中国女性。她一生嫉恶如仇，虽然命运多舛，历经坎坷，但她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坚强，完美地走完了九十四年的人生。在复杂、庞大的家族中，赢得了极好的口碑，让我为她骄傲一生。

母亲虽然清瘦清瘦的，但身板极为硬朗，直到八十九岁那年的一次偶然摔倒，造成了五年之久的卧床不起，直到离世。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在病床上所度过的漫长、痛苦的日日夜夜。母亲以她的坚强和隐忍，一直用微笑给我力量和支持。

她知道我胆小、爱哭、家务重、工作忙，所以在我面前从不提任何要求，就是在她一次又一次经历最痛苦的时候，也从不在我面前发出一声呻吟。渴了、饿了、尿布湿了，从不吭声。她知道我太忙太累，在面对我一次次询问时，她才笑着说:“闺女，我渴了，你有空吗？”有时她看到我因长期劳累过度而疲惫不堪的样子，总是抓住我的手，心疼中带着愧疚地说：“闺女，娘拖累你了，我很难过！”每当这样的时候，她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总充盈着浑浊的泪水。在我陪伴母亲最后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把坚强和微笑留给了我，把痛苦和泪水咽到肚子里。

母亲平静、安详地走了，却把无尽的思念、自责和遗憾留给了我。如果她还健在，已是百岁老人。我每时每刻、分分秒秒都在刻骨铭心地思念着她——我的白发亲娘。

如今，两位时隔22年先后离世的两位老人，在九泉之下得以团聚。在长满鲜花和野草中安息的两位老人的坟前，我曾无数次祈祷，祝福她们在天堂生活得开心、幸福。

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他们的女儿。

作者：退休教师 朱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