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就是那片云

奶奶就是那片云

□朱 凌

　　 第一次接触死亡的时候是面对爷爷的死，多年的病痛已经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他曾对我说过：“丫头，如果有天，爷爷死了，你会伤心吗？”我用力地摇着他的手说：“爷爷不死，爷爷永远不死。”

　　 可他却没有听我的话，选择了在一次抢救的时候，偷偷地拔掉了氧气管而离开了人世。那是在一年中的夏季，以往最喜欢过夏天的我，在那一年却很痛恨这样的季节，我恨它带走了爷爷，让我从此陷入到痛苦之中。

　　 倒是奶奶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反倒想开了，她说：“人总有死的那一天，但是死亡并非就是终点，你爷爷去了一个美好的地方，在那里他再也不用承受病痛的折磨，并且会很开心地生活着。”

　　 真会这样吗？我反问道。奶奶的答案很坚定，她对我说：“会的，出生不是起点，死亡也非终点，生命的过程就是在不停地交替变换，它总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表现出来。你不是喜欢看云吗？你现在抬头看，天上的那片云说不定就是爷爷在张望着你。”

　　 那一年我十岁。虽然，我不是很相信奶奶说的这些，但至少对我来说却有所安慰，让我不再因失去爷爷而感到绝望。我始终坚信，爷爷去了另一个地方，他会以另一种方式与我相见，并且他喜欢看着我笑的样子。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开始怀疑奶奶所说的话，或许是人长大了，知道奶奶所说的那些无非就是安慰我。一想到这些，我便很是难过。我开始害怕奶奶有天也会离开我，害怕失去她。

　　 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我一天天长大，而她也一天天变老，直至她已经很老了，老的再也不能动手为我做喜欢吃的东西。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会轻叹一声说：“老了，不中用了，有一天，我也会找你爷爷去。丫头啊，如果真有那天，不要伤心，就像我对你说过的那样，我会和你爷爷一样，变成一朵云，每天都看着你。”

　　 奶奶走的那天，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医生说年纪大了，身体就像是一架老得不能再动的机器，该是休息的时候了。那天哭得最伤心的就是我，不仅哭得泣不成声，甚至于几近虚脱,母亲轻声说：“不要伤心，你这个样子，奶奶知道会不高兴的。”是啊，她会不高兴的，我又怎能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是我张罗着处理奶奶的后事，闲下来的时候，我会看看天，看哪朵云彩是她，哪朵云彩是爷爷。人真是很奇怪，当你相信这个善意的谎言时，你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在看云的过程中的确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在看我，在对着我微笑。

　　 在那之后，爱看云的习惯我始终未改。当那天五岁的女儿问我，死亡是什么时，我笑着对她说：“死亡，就是由一个人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如果有天妈妈不在了，那么妈妈就会变成天上美丽的云彩，天天看着你，好不？”女儿笑着说：“妈妈变成云一定很漂亮。”

　　 如今，对于生死我似乎也有所顿悟，我相信生命就是在不停地交替变换，它总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它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它永远都在我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