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咣当”一声,老木进了家门就把三套新房钥匙狠狠撂在饭桌上,惊得老伴心头一颤。
“你这是犯啥病了,还是当真疯了?”老伴醒过神来,没好气地大声指责老木。
“我才不会疯呢。忙!整天就知道 ‘忙忙忙’。明天打电话,看他俩有空能回家来看看爹娘不?”老木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嘴里吐着气呼呼的话。
三年前,老木在郊区的一个半亩多地大小的院子拆迁了。这不,下午三点就领来三套回迁新房钥匙。他心里思量着明天打电话就叫来儿女,商量一下这三套房子的事。虽说如今儿女一个个生活富足、不差钱,可这三套房子自己和老伴也住不完。再说,这人老了,说不定哪天眼一闭、腿一蹬就去了西天极乐世界,房子早晚是儿女的,留上一套和老伴搬过去住,剩余的两套,儿女各一套。这主意老伴同意,应该不会出啥岔子。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升起来,老木就乐悠悠、哼着有板有眼的京剧唱腔,骑着他那辆平日里“收破烂”的老旧三轮车,一路“咣当当”拉着老伴到了城东的菜市场。买好菜回到家,老伴就开始忙着择菜、洗菜,老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召唤虽在同一城市住,却许久没照过面的一双“宝贝”儿女。
“儿啊,下了班早点过来,你娘今天要大显身手,做一桌你最爱吃的。另外,还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呢?”老木乐呵呵与儿子通着话,话里还透着一丝神秘。
“爹,这上午环保检查正进行,实在回不去。要不,您给我留点,晚上回去吃。”儿子电话里声音不大,看样子是不方便,真有事。
“闺女啊,上午你忙不?你娘今天上午……”
“爹,真不巧,有个客户约好的去吃西餐。要不,咱周末一块吃饭?”
挂了电话,老木耷拉着个“驴脸”,像霜打的“茄子”。
老伴刚刚炖上排骨,来到客厅,见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老木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忍不住凑过去问:“咋的啦?都没空,还是……”
“忙,都忙吧。炖好了排骨我们自己吃,吃不完,喂狗!”老木气呼呼地说。
说归说,毕竟父子一家亲,吃饭前老木特意给儿子盛出来一碗排骨,冷凉后放到冰箱里,等儿子晚上回来吃。谁知等到夜里十一点也没见儿子的人影,这让一向要强的老木心里很不舒服。
……
“孩他娘,把那天买的乌鸡炖上吧,闺女说今天来。”周末到了,老木没忘那天女儿应下的话。
“我这就炖上。儿子来不?要不你给儿子打个电话。”
沉默一会,老木不情愿地拿起电话。“今天周末来家吃饭吧,你妹妹也来。”
“爹,你给娘说一声,让妹妹陪你们吃吧。同事的儿子过三生,我去帮个人场,下次再回家吃。”
没等老木放下电话,老伴小声问:“来不?”
“不来,给人家小孩过生去了,眼里哪还有爹娘。”老木叹着气,手指不停地“当当”敲桌子。
乌鸡炖好了,菜也炒好了,就等闺女来吃饭了。可,这十二点十分了,闺女还迟迟未到。老伴有点着急,拉开窗户不停向外面路上瞅。老木在餐厅里像个影子来回地晃。
“难道变卦了不成?就算变卦也该事先吱一声!”冲老伴使着性子,老木拿起电话,“咋回事?来不来,就不能说一声。”
“唉呀!爹,我正和同学聚餐呢,这一忙给忘了……”
……
十天后,老伴照着和老木事先合计好的话,分别给儿子和闺女打电话。
“儿子,忙不?上午能回家不?”“娘,这么忙!哪有空。没别的事我挂了。”“别,出事了。你爹要把回迁的那三套房过户给别人……”“啊!千万别……”
“闺女,忙不……”“娘,忙得连喝口茶水都顾不上,没别的事……”“别,出事了。你爹要把回迁的那三套房……”“啊!千万别……”
老伴放下电话,老木问:“来不?”
老伴无奈地笑笑,说:“来,两个孩子都说了,离家这么近,不出一刻钟一准赶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