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道梓
我家有个半亩多的院子,每年春天我都会种上一些自己喜欢的树木花草,没两年,院子里就生动热闹起来。
每天下班,一开大门,绿色扑面而来,人顿时浑身浸透绿意,幸福欲滴。感受着各种各样的植物送来的问候,心便快乐地荡来荡去。我喜欢拿起水管,把院子冲洗一遍,让水像喷泉洒向高处,再刷啦啦落在各种花草树木的叶上,成一首松散的曲子自由奏响。
柿子树是院子里的老大,整天摆一副不言自威的样子,伸展的枝条几乎霸占了整个院子。何首乌无赖又调皮,放着老爹给它绑好的木架子不爬,非要纠缠性格孤僻的银杏树。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小声训它,一边训一边扯它绕在银杏上的手臂。何首乌人来疯,你越说它,它越蹬鼻子上脸,趁微风吹进院子,用细细的触手把我的头发挠乱,弄得我哭笑不得,很没脾气。
夏天,紫荆的叶子最蓬勃也最漂亮,圆圆的,像剪纸高手一片一片精心剪出来的一样工整。绿色从树干到枝梢慢慢的淡,是工笔画家晕染过去的那种自然。迎春花早已开过,旺盛的枝条在柿子树下成绿色的液体蔓延、流淌。
最炫功的当然是杏树,初夏,硕大的果子就压弯了枝条,也许是土肥,也许管理到位,那么大那么圆那么水灵。邻居们每次来都翻着白眼儿嫉妒。这个杏也确实有点特殊,从里往外熟,等看着外面红了你再摘,里面早已熟过了,不能运送,只能就地吃。掰开来,放一半在嘴里,腮帮子马上鼓起来,那酸酸甜甜的汁液立刻就把你整个人甜透了。杏核砸开,不用剥皮儿,扔嘴里,脆生生的,口感特别好。
院子里经常有小鸟儿讲着细碎的口语在杏树上飞飞落落,开始我还以为来尝鲜,后来才发现树叉上安着它的家,鸟妈妈抱着宝宝蹲在窝里,淡定从容,俨然它是这院子的主人,一对灰亮亮的小眼睛不躲不闪地看着你,宠辱不惊。
初夏,喊一声石榴,满是红硕的花朵;叫一声杏树,是一串串酸甜欲滴的果儿;枣树低着头,忙着开花,一串串,一簇簇米色的粒儿,惹得蜜蜂“嗡嗡嗡嗡”飞来飞去。石板上的落红风干了,被流水冲着,香味袅绕在院子里,缠缠绵绵,久久不散,让人心情说不出的美好。
白天,院子里没有太阳。太阳被浓密的树叶挡在了院外,只有偶尔透过来的断断续续的光落在石板上,玻璃一样清脆的碎响,成一片片大小不等的光斑在地上闪;晚上,你若不努力,在院子里就很难看到完整的月亮,月亮夜夜被挤在树缝里,像害羞的姑娘;同样,也没有一片像样的星空,只有花草树木的枝叶相互拉扯的笑闹声。
有时,户主不在家,我就异想天开地想变成了一片叶子藏起来,等他开门,听他开门后高一声低一声地叫我、探着头找我。我想好了,我绷紧嘴巴,就是不答应,看他着急我才高兴。想着想着,我真的就变成一片绿绿的树叶,也和紫荆的叶子一样,闪着绿色的光,我所有对工作对生活的爱都在叶脉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