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画家

两个画家

□为民

　　 画家老木德艺双馨，擅长仕女图，在当地名气很大。老婆小学毕业没工作，是个善良贤惠的家庭主妇。独生女儿打小聪明伶俐，博士毕业后随男友留在了省城。

　　 女儿结婚时，老木两口子去省城参加女儿的婚礼，车接车送，着实风光了一把。不知是不习惯大城市快节奏的生活，还是不方便和女儿、女婿挤在一套不足八十平方米的小房子，住了一夜，老木和老婆合计一番，说是老家有个大客户急等他去作画，第二天早早坐上公共汽车，乐呵呵打道回府了。

　　 嫁了女儿后，老木闭门潜心作画。他想，当今画坛浮躁，一些画家都发了疯般想出名，名气越大画越值钱，谁不想出名？可当今社会有不少圈里的画家，不是把精力放在提高自己作品的艺术含量和价值上，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书画市场上，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一门心思想卖画。其实，却悟不透功夫在画外，价值也在画外，画家经营的是自己的名气啊。知名画家，哪一个不是吃苦在前，经过若干年的修炼才有了市场，不仅作品艺术水平过硬，价格也一路飙升。

　　 画家老王，善画猴，圈里称其“猴王”。为了出名逐利，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本来在家画得好好的，咋就着了迷跑到京城去了呢？这不，熬不住了，被房东赶出来，流落到靠在地摊上卖画混饭吃，一张四尺猴图，不足以租住地下室一天的租金，寒酸不说，情何以堪？提及老王，老木深感痛惜。

　　 三天前，实在熬不下去，一身疲惫的老王回来了。老木诚意邀来情绪低落的 “猴王”，寻了个饭馆小酌。三杯酒下肚，老木说，老王呀，在咱这地，你因画猴而有“猴王”之誉，大大小小也拿过不少奖项，可你觉得你画得好就能出名吗？幼稚了吧，你也是一级美术师，去趟京城啥体会？自以为画得好并不一定有人买账啊，这是自恋！

　　 唉！是啊。老王叹口气。

　　 老木说，我一直坚信白白浪费时间花在不应该做的事情上，不如埋头研究绘画学问，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功到自然成。否则，得不偿失。难道老子的“大象无形”、“大智若愚”，儒家的“中庸”和释家的“顿觉”、“顿悟”、“空”、“净”等等，就一点点没影响到你作画的心态？

　　 老王欠身主动和老木碰了杯，各自喝光杯里的酒。

　　 嗯，基本功没练好，就头脑发热热衷拼功利，不知现在还会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哀嚎呢？老王摸着下巴，接过老木递来的烟燃上，吐着意味深长的烟圈，似醉非醉说着自嘲的话。

　　 都是老伙计，也不怕得罪你。想想看，一帮人围起来都说好听的，那是骗你。比如，你那次拍卖会上拍出高价的那幅“美猴王”，谁拍去了？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呀，还不是你女婿买去后又还给了你……咱实实在在做个画家吧，玩假弄虚的，哪有不透风的墙！重新倒满酒，老木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啊，这个你也知道？

　　 是拍卖场的小伙计漏的风，圈里人几乎都知道，老王兄弟你好糊涂啊。

　　 老木，你可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嘛。整了这一出，我算是彻底开窍了，以后再不会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哈哈，开窍就好。对了，以后啥打算？

　　 唉，在外面折腾这两年，心累了。回来多日再没动过笔，想墨池洗手不干了。

　　 那咋行。你看，前段时间我那宝贝闺女生孩子，心疼女儿的老婆去省城照顾女儿了，这一年半载回不来……你现在租住的房子小，我的画室大，如不嫌弃，搬过来和我搭个伴，咱老哥俩一起切磋。

　　 老王眼睛一亮，真的？

　　 老木伸出右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