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毫米的钢丝上舞动芭蕾，“达瓦孜公主”走出别样人生

新华社乌鲁木齐7月6日电（记者滕沐颖、马锴）清亮的热瓦普乐声渐起，“达瓦孜公主”古丽皮娅·吉力力绷直脚背在悬于半空的钢丝绳上舞起芭蕾，足尖往复滑动令18毫米粗的钢丝绳不断颤动，随之摆动的双臂上有阳光与她一同跃动。

达瓦孜意为“高空走索”，是维吾尔族民间传统杂技，艺人手持数米长的平衡杆，脚踩绷紧的绳索在高空或跑或走，或跳或躺，动作越险越难则显示艺人技艺越高。在新疆喀什地区英吉沙县，达瓦孜表演世家第6代传人阿迪力·吾守尔创办了全国唯一的达瓦孜艺术培训学校，古丽皮娅走索生涯就自此而起。

“不让我去，我就不吃饭！”两年前，当同村的小伙伴们还在向父母讨要礼物时，8岁的古丽皮娅却用绝食“要挟”母亲送自己学艺，不仅因为“走达瓦孜的人很厉害”，也是为了远离两个爸爸：与妈妈离婚后抛弃自己的“坏爸爸”和现在与妈妈生活在一起的“陌生爸爸”。和她共同学艺的22名孩子大部分来自特殊家庭，或是双亲故去，或是父母离异无人抚养，都是阿迪力从各地招收的，为的是“让他们也有一条能通往好日子的路走”。

身材娇小，动作敏捷，长相可人，古丽皮娅一入校就被阿迪力选为重点培养对象。每天天不亮就开始的花式倒立训练最让古丽皮娅犯怵，木制条凳沿墙边一字排开，她和小伙伴们双手按住凳沿，绷直的双脚翻过头顶倚在墙上。当眼前蓝色闹钟走过10分钟时，其他孩子便纷纷放下双脚揉肩捏臂，需要多练5分钟的她却仍保持原样，额头青筋暴起，纤细胳膊鼓起的肌肉跳动得越来越明显。

“达瓦孜是不用保护措施的，他们掉的每一滴汗都是给自己保命用的。”阿迪力说，“躯干核心力量和小肌肉群力量越好，控制平衡能力就越强。”曾创下7项走钢丝世界纪录的他，深知此项运动潜在的巨大风险，因此在训练时“偶尔会心软却从不手软”。

训练再认真也难保没失误，在低空钢丝练习时，准备劈叉的古丽皮娅没能控制好身体重心，从2米多的半空摔到了40厘米厚的海绵垫上。没有受伤的她却满脸沮丧，“要是从8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垫子就接不住了”，不甘心的小拳头砸在海绵垫上，扬起的灰尘在午后的阳光里乱窜。

“悬在空中的绳子很细，摔下来是难免的，但只要能坚持走过去，以后的日子就会宽起来。”古丽皮娅的主管教练沙塔尔说。在孩子们眼里，同样出身南疆农村的沙塔尔教练拿下高空钢丝奔跑世界冠军的经历，无疑是他们刻苦训练的动力和榜样。

按照传统，达瓦孜艺人学满6年才能出师，但训练不到2年的古丽皮娅却已多次随队赴北京、上海演出过，虽比不上年长队友去过的地方多，但她却已是家里“唯一去过大城市的人”。当室友们在讨论“跑男”与鹿晗时，古丽皮娅更愿意把记忆里外面的世界和对未来的憧憬画在纸上，等着跟来探望自己的妈妈和姐姐分享。

沙塔尔走过的路并非孩子们唯一的选择，越来越多赴内地演出的机会、越来越丰富的网络资讯、越来越优质的基础教育使孩子们对未来有着不同的打算。“等我学会更多字，我就要写本叫《达瓦孜人》的书。”说起长大后的愿望，古丽皮娅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刚脱去芭蕾舞鞋的她抚摸着已经变形的双脚说，“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受过的伤、讲过的笑话都要写下来，告诉人们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