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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萧涤非先生

2017-06-20 09:38:59 来源:中国菏泽网

  忆萧涤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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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礼

  一九七三年至七六年,我在山东大学中文系学习。那时的山大中文系,在全国综合性大学文科教学领域属于一流科系。师资力量雄厚,出类拔萃者甚众,像陆侃如冯沅君夫妇、高亨、萧涤非、蒋维松、高兰、殷孟伦、关德栋等,都是全国知名的教授学者。他们和历史系的一批著名教授学者一起,共铸了山大以文史见长的辉煌。

  由于我当时在班里担任学习委员,经常需要协助老先生们安排课堂授课事宜,和他们近距离接触较多,对他们的音容笑貌、人品性格、学者风度和学术风范等方面,了解得也较为全面些。至今回想起来仍使我感到饶有兴味,充满景仰之情。往事难忘,思绪悠悠,缅怀先师,情理使然。现将萧涤非先生当时为我们授课的情景,片段追忆简记如下。

  萧涤非先生一生致力于中国文学史的研究和教学。他的研究重点是隋唐,尤以杜甫研究成绩卓著,在学界被戏称为二十世纪的杜甫。在一九七四年他为我们授课时,年龄还不到七十岁,学术研究精力仍为旺盛期。但可惜的是,那时全国正在进行批儒评法运动,杜甫不被看好,在对唐代文学史的讲授中,只好转向了其他较有影响的作家和诗人以及他们的作品。

  记得萧先生对我们授课时,正是夏天临近暑假,天气较为炎热。他穿着短袖衬衫,人比较清瘦,但显得很精神。在讲台上时站时坐,他有点重听,在课堂上与学生交流,经常用手遮住耳廓,以加强听力。他在用几堂课讲述了隋唐文学的发展过程后,重点讲述当时认为具有法家思想的柳宗元、刘禹锡的作品。萧先生讲课很风趣,在讲到柳刘二人的交往关系时,他声音猛一提高,说:“柳宗元、刘禹锡他俩是老朋友了。”这时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他在为我们讲解柳宗元、刘禹锡二人生平时,重点介绍了唐顺宗时期的“二王八司马”事件。认为柳、刘二人积极参与以王叔文为首的“永贞革新”,主要是为了打击当时影响朝廷施政的宦官专权和藩镇割据势力,完全是为朝廷着想,防止国家分裂,并能使之走向富强之路。但由于斗争经验不足,人员内部不团结,最终走向失败遭到贬谪。这也说明了当时的国家政治黑暗,难容进步政治势力。他们是政治抱负远大,有志不得伸展,最终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从萧先生讲课的神态看,很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惋惜。对于两位古人的友谊,特别是柳宗元的高风亮节,萧先生在讲解过程中唏嘘不已,大加赞赏。

  萧先生作为国内搞杜甫研究的知名学者,没能为我们开这方面的课,除了当时批儒评法的政治原因外,还有其本人的难言之隐。这牵涉到当时学界都知道的一桩公案,即一九七一年郭沫若先生出版了《李白与杜甫》一书,同时对萧涤非先生的《杜甫研究》一书予以否定,这使萧先生很是伤感。据传大概在一九七三年初,当时国内一家较有影响的大报社的一位编辑,曾约请萧涤非写一篇评论杜甫及杜诗的文章,萧先生情绪激动,斩钉截铁地说:“只要郭老在,我发誓不谈杜诗。”这一传说在山大流传了好几年,莫辨真假虚实。后来听说一位青年教师向他问及此事,他只是淡然一笑,未置可否,真可谓“笑而不答心自闲。”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我毕业离开母校后,在一九七九年的《文史哲》上,看到了萧涤非先生的《关于李白与杜甫》的论文,终于说出了他憋在心内已久的话,也算为自己讨回了学术上的公道。但是,我们作为他的学生,并且他又亲自为我们授课,作为国内外有影响的研究杜甫的专家学者,却没能为我们讲一句有关杜甫与杜诗方面的内容,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真是使我们终生感到遗憾。先生已矣,这一损失是再也无法弥补了。

  另外,值得赞赏的是,萧涤非先生在治学过程中,还很注意提携后学和培养新人。我们班的一位同学在校期间,古典文学基础较好,对唐代文学尤为爱好,并经常向萧先生请教和探讨这方面的学术问题,很受他的赏识。毕业后被分配在省直机关工作。为了使唐代文学研究后继有人,后来萧先生就主动出面,向学校建议将这位同学调回山大,安排在文史哲研究所,做唐代文学方面的研究。在他的指导下,这位同学进步很快,并在这方面做出了成绩,现在已成为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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