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厚珉
今夜,窗外洒满银光,清风从窗户的缝隙间挤进来,轻轻地梳理我的紊乱的思绪。
天寂地静,唯有蟋蟀的鸣叫,敲打着我的耳膜,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最真切的叮咛。
呵,今夜有梦,远方的娘,如约而至……
娘蹒蹒跚跚地、毫不犹豫地走进我的房间,轻轻地坐在我的床头,手上颤抖的温度,徘徊我的额头。
娘,还是10年前的您,干瘪的嘴角挂着一丝轻盈的微笑,宛若轻风拂过清流泛起的波纹。
娘,您是从老家来的吧!
俺的傻儿子,娘不从老家来,还能从天堂来呀!
娘,您的老屋又阴又潮,来城里住,多好!
娘知道你们孝顺,娘住在老屋60年了,啥都习惯了!你们不用担心俺,老屋走了你老爷爷、老奶奶,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爹和你二叔。有你的最亲的人保佑着,娘吃得香、睡得实……
娘,我觉得,您还是住在城里好!
哈,你们城里有啥好的,娘一进楼道的电门,心就像被一把手抓着拽着,俺发晕……
呵,那是电梯,把你带到咱的屋里。
哈,娘住不了你这屋,看着一圈儿都是门,一模一样的,娘光走错,让孙子笑话!
还是老家好啊!咱前院的你二大娘来了,俺俩又唠起小时候跟你姥爷、姥娘躲小鬼子的事儿。你说,你姥爷真够狠的,怕俺哭出声,死死地捂住俺的嘴,还说,就是憋死自个,都不能被小鬼子打死……
老屋好啊!里里外外摆着你老爷爷、爷爷使过的犁耙耧锄,俺还用着你老奶奶、奶奶用过的锅碗瓢勺……
老屋好啊!你二叔和你都生在那里,眼巴前的一切,都是你爷俩一起长大的影子……
那一年,娘走了,老屋的最后一个主人走了。
当我回到老屋,看见躺在我出生的炕上,静静地,像一根僵硬的火柴杆,黑色的火焰头已被岁月燃烧成灰白。
娘走了,悄悄地,就像从老屋里吹过的一丝风,仅与院落里的古槐说了一声,地面上落了一片洁白的花,馨香四溢,可是娘的微笑!
娘走了,娘穿着崭新的鸭绒袄,抱着一只暖水袋,紧紧地贴着胸脯。鸭绒袄、暖水袋是我和妻子、儿子买给您的,您带着子孙们的温暖,欣慰地走出了老屋……
娘,您坐在儿子的床头,再第1000遍地重复您的叮咛吧!少喝酒、别抽烟、带好孩子、不要和媳妇争争吵吵……
今夜梦好,有老家的槐花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