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前后,遵照国家“三线建设”的要求,青岛的各个棉纺织厂都在省内各地建起了号称“小三线”的分厂,如青岛国棉一厂在枣庄、二厂在平阴、三厂在临清、四厂在滨州、五厂在诸城、六厂在蒙阴、七厂在济宁、八厂在临沂、九厂在菏泽、东方红棉织厂在惠民。这些厂的初期规模大多在5000纱锭,设备都是从青岛拆迁过去的,并配备了一整套的管理和技术班子,这些工厂后来统一移交给当地政府,逐步发展成为当地的骨干企业。
1966年下半年,青岛国棉九厂菏泽分厂开工建设。在那个工人阶级担当“老大哥”责任的时代,300余名青岛技术工人用火一样的激情,践行着毛主席“建设三线”的指示,义无反顾地奔赴菏泽。马立男、张学义、陈慧君、邸鹤年、潘玉华就是他们中的部分代表。历史不会忘却,在以后45年的时间里,他们亲身经历了工厂开发建设的艰苦岁月,把宝贵的青春年华无怨无悔地洒向了这片热土,他们的点滴记忆见证着菏泽45年来的发展变迁。
他们是青岛人,也是菏泽人。45年过去了,青春的接力棒在他们的子孙手中传递,而他们的面孔已经苍老,今天我们能够见到的“三线人”不过10余名。在庆祝菏泽撤地设市10周年之际,让我们再次重温“三线”往事,感受“三线人”的无私奉献精神,汲取他们的巨大力量。
马立男在展示自己年轻时的照片
马立男:最年轻的菏泽“三线”建设者
本报记者 姜培军
一纸命令让他投身“三线建设”
中国菏泽网讯 “男儿国是家,仗剑走天涯,革命青年听党的话,哪里艰苦哪里安家。”多年以后的今天,64岁的马立男回忆起自己从青岛到菏泽参加“三线建设”的情景时,最先映入他脑海的便是这种充满革命豪情的场景。
1月11日,坐在马立男位于菏泽市太原路的家中,跟随这位老人的思绪,回忆他跌宕起伏的“三线建设”人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随着老人的讲述,那些精彩的历史片段,犹如三维电影般,在记者眼前回放,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段不可错过的时光旅行。
对于“80后”、“90后”,“三线建设”是一个新鲜词汇,就算“70后”,也难得听父辈絮叨几句。现在有谁还能想到,那场始于1964年到1978年间的以战备为指导思想的大规模国防、科技、工业和交通基本设施建设——简称“三线建设”大转移,当年是如何轰轰烈烈在我国中西部地区的十余个省、自治区展开?谁还能想到中苏交恶与美国在中国东南沿海的双重威慑下,国防尖端项目“靠山、分散、隐蔽”(简称山、散、洞)甚至进洞生产的燃情岁月?有谁会想到无数个年轻人、无数个家庭的命运会因此而改变?
1966年9月11日,正在青岛国棉九厂工作的马立男突然接到命令——打上背包,开赴菏泽,参加那里的“三线建设”。时隔多年,他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离开家乡的日子。“那年我才20岁,从没有出过远门,接到这个命令,大脑一下懵了。”回忆起44年前的情景,马立男今天仍不胜唏嘘,“我母亲涕泪滂沱,我只好在旁边不住地讲道理,讲支内的意义,开导她。”这并不是马立男一个人的回忆,同一天,青岛国棉九厂其他68名工人也经历了类似的场景,鲜艳的红花,喧闹的锣鼓,在离别的痛哭与未知的前方之间,是一颗又一颗年轻而火热的心。
庄稼地里建起简陋厂房
就在马立男和他的工友们从青岛大举往菏泽搬迁的同一时期,美国的一本名为《在路上》的小说风靡全球,也曾经有歌唱到,背起行囊,城市已在远方,对你挥挥手,不用说再见。但是 马立男等“三线人”在路上的故事,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不是旅游,更不是流浪,而是带有明确的政治任务。他们的故事,迸发着巨大的张力,具有独特的现实意义,影响了不止一代人。
“10天后,老母亲来信告知,在我离开家的第二天,我的户口就被有关人员从青岛迁到菏泽了。”马立男回忆时,显得很悲壮,中间夹杂着些许无奈。既然来了,就尽情投身于工作,这是他的想法,也是当时“三线人”的真实的心理,于是一个又一个奇迹就这么产生了。
马立男等人是满怀责任感和使命感从青岛起程的,但当时的菏泽现状却给让他们的心凉了半截。谈及初到菏泽的感觉,马立男的话是——意想不到的荒凉。“所谓厂房,就是几根在庄稼地里树立起来的水泥柱子,里里外外尘沙飞扬。”马立男回忆,他们将要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工厂是在一片庄稼地里建设起来的,工厂的名字叫青岛国棉九厂菏泽分厂。向厂区的四周望去,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农田,其间林木葱郁,河渠纵横。砍掉庄稼,小伙子们用双脚踏出来的小路便是工厂的交通要道,几间日本侵华时期废弃的印刷车间成了他们的宿舍。“宿舍里,夏天热得像蒸笼,温度要比外边高五六度。冬天冻得要命,墙壁和地板上结的全是冰,光溜溜的,我们戏称为‘水晶宫’,每天早晨起来,被子头上的哈气都结成了冰。”马立男回忆,那几年冬天的最低气温一般在零下一二十度,一场北风之后,坚实的马路常被冻裂。
思乡之情最无法割舍
不仅厂房简陋,住宿条件差,饮食卫生更是无法保障。“掰开窝窝头,就可以看见老鼠屎。有一次我花五分钱在工厂的食堂打了一份菜,结果挑出来六只苍蝇和两只大虫子。”采访中,马立男给记者讲道,“今天听起来像笑话,但在那时候是几乎是每个人每天都会遇到的事情。”
生活艰难还可以忍受,最无法割舍的是那份浓浓的思乡情。在同来的第一批69人中,马立男是年龄最小的一个。1968年夏天,经过工厂领导同意,马立男和几名同乡,徒步赶到兖州乘坐火车回家探亲。“160多公里的小路,走得双脚都打了血泡,口渴了就趴在河里喝几口河水。”回忆起那次回家探亲的情景,马立男几度哽咽无语,“有一段路,没有遇到小河,大家都口渴得不得了。碰巧遇见一家建房子的,大家走过去,从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来,一看全愣住了,上面漂着一层小蛤蟆,我们就用木棒将蛤蟆挑出来,然后抱着桶喝。”
娶妻生女扎根菏泽
岁月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无声地流逝,当1976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已到而立之年的马立男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妻子陈寒彬是名菏泽姑娘,当时是青岛国棉九厂菏泽分厂对面一家毛纺厂的工人,同年底,一名女孩降生在这个家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改革开放以后,青岛国棉九厂菏泽分厂实现了跨越式的大发展,目前已经发展成一个大型纺织集团。马立男唯一的女儿也已结婚生子,他和老伴都已经退休,每天或在家含饴弄孙,或钓钓鱼、放放风筝。多年过去,原本陌生的菏泽已经变成了故乡。年逾花甲之年的马立男也对菏泽产生了浓厚的感情,“我在这里生活了44年,从‘三线建设’到改革开放,从‘文化大革命’到建设和谐社会,我对菏泽的感情犹如对待自己的手指头。”
逝去的是马立男等“三线人”的青春,改变的是菏泽的面貌。“这几年,菏泽的变化太快了、太大了,让人不认识了。”马立男高兴地说,记不清何时,菏泽变得高楼林立、市容整洁,几个新建的休闲广场广阔、宏伟,他印象最深的是菏泽的路,宽阔、笔直、平坦,与记忆中的土路和煤渣路相比,可谓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