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米

上次来夏津古桑树林采风，正是秋末冬初时节，整个古桑林仿佛披上了一件袈裟，远远地望去，呈现一片金黄。深入其中，高高大大的古树或树二代映入眼帘，枝枝杈杈间，留恋枝头的桑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们，既不随风鼓掌，作入冬前的狂欢；也无群鸟相聚、打闹嬉戏发出的聒噪之声。桑树之上，片片黄叶，顺其自然，荣辱不惊保持着离枝前的静美。

漫行在林间的小道上，一片、两片的桑叶，如穿庭的飞花，从眼前飘然而至。即使落在脚下，也不忍心践踏这圣洁的礼物，对每一枚叶片都心存敬意。因为，那脉络清晰的纹理里面，流动着大自然的蜜语和嵌植着丰收的贺词，大自然赠给人类最美的彩笺，哪敢随意践踏。

时隔两年，在麦香四溢的季节，我们“走在前、开新局，乡村振兴采风团”一行再次来到了夏津，走进了地处黄河故道的古桑林。电动观光车像漫游的帆船，在桑林绿海中缓慢地前行。桑树低垂的柔枝，如一把把绿色的拂尘，轻轻地刮擦着旅游车的棚顶，有的横在了车中人的眼前，不得不下意识地用手拨拉着迎面而来的桑枝。

“哇塞，好大的桑葚啊！”不知谁，一声惊叫打断了短暂的沉默，采风团的作家们探出半截身子，瞪大双眼、贪婪地逡巡着林道两边，挂满紫色、红色、奶白色桑葚的枝条。驻李楼社区乡村振兴第一书记兼司机孙登强看到这一情景后，熟练地将电动观光车停靠在桑树下，采风的作家们纷纷下车，钻到了挂满葚果的树下，将那沉甸甸的枝梢握在手中，饥不择食般摘起桑葚来。这时，站在一旁的夏津县委宣传部四级调研员刘广欣向大家嘱咐道：“那种发紫、发亮的葚果最甜、最好吃。”

经提醒，我小心翼翼地拽起一根缀满葚果低垂的桑枝，如揭开新娘顶着的红盖头，翠绿的桑叶掩盖着惊世骇俗的美颜，紫黑色的桑葚与你对视的瞬间，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飞吻，馋涎已在舌尖上蠢蠢欲动。一串一串黑紫发亮的葚果，成人拇指般大小，饱满的汁液似乎要挣破葚果表面的颗粒，滴落在树下的沙土上。

熟透的葚果皮包着“汤”，稍微用力，紫色的蜜汁就如蠕动的蚯蚓，沿着手指缓缓爬行。同时，脚步移动也得赔着小心，果熟蒂落，脱离枝头的桑葚覆盖了地面，犹如在树下铺上了一张暗红色的地毯。如果只抬头寻果，不顾脚下，莽里莽撞地跑到树下摘桑葚，那紫黑色的汁液就会在脚底下流动，移步前行，桑林间的小路上，便被你捺上了一枚枚紫色的长方形印章。

成串的桑果间，夹杂着少量、还未发紫的红葚，它们是未足月的“葚胎儿”，初绽枝头，便高风亮节，不与那些提前发紫的桑葚抢营养、争位子，待它们红得发紫、退居幕后，这些“葚胎儿”才粉墨登场，露个红脸，展现一下迟到的美颜。红的、紫的、长的、短的桑葚，高低不平地爬满了枝头，长成了五线谱形状，从黄河故道中，奏响了一曲千年底蕴的桑果之歌。

桑树之上采琼浆，捧来一碗紫玉香。走进葚树下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浓浓甜甜、葚果发酵后散发出的酒香，直抵人的胸腔。面对身穿洁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恍惚进入科研所、实验室的感觉。公司展览厅内，展台、条形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着包装精美的桑葚糕、桑葚干、桑葚酒。一款轩尼诗·人头马形状的酒瓶，盛装着暗红色的酒液。工作人员解释，这是一款42°的桑葚酒，酒鲜味纯，从树上到树下，二十四小时之内，黑紫、奶白的桑葚，加工蒸馏后，就转化成了琼浆玉液般的桑葚酒了。还有一款瓶身高挑细长、12°的女士酒，如T型舞台上走猫步的模特，虽未品尝，单看瓶中那果酱般的紫红，就已是醉意十足了。

桑葚，灌满甜蜜的“汤包”，如邻家的乖乖女，偶尔耍点小脾气，如不及时采摘、加工，就会香消玉殒，成为残骸、融入沙土都不见。工厂建在树下，随时将枝头上的甜蜜，酝酿成天香玉液，让人们随时随地都能享受到枝头上的幸福。

一壶馥郁喷天香，麹蘖人间怎酿。南宋词人夏元鼎，因未找到天香佳酿的秘方，生发出这样的疑问。若问葚果佳酿秘方哪里有？到夏津，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