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远

很早就想写这篇文章了，直到今日才成一方文字。

中国式的爱是下行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阿旗的舅舅是一个地道的中国农民，曾经是一名走街串巷的锔匠，育有三子一女。家里因为大儿子与二儿子宅基地的事，两个儿子闹矛盾了，大儿子认为他父亲偏向自己的二儿子，便以此为借口不与父母、二弟家来往，因此，他也不用在父母前尽所谓的孝了。但是N年前，当大儿子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样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有一口好吃的也得给他留着。但是再苦，父母也认为是快乐，因为这是疼爱孩子嘛！没有任何条件能成为不疼爱孩子的理由。可如今，因一点身外之物，当年下行的爱没有折射上行，连所谓的几分之一也没有。想当年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郑锔匠的手艺，小到盘子、碗，大到水缸、面瓮，都能给你锔得天衣无缝。可如今，他连自己家的亲情再怎样用力也锔不到一块了，只剩叹息。

得宝家三岁的儿子昆昆感冒了，小两口那是分分秒秒都不能耽搁，马上去医院给孩子看医生。孩子不能有一点疾病或受伤，如果有，那做父母的必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那病那伤在自己身上。可前几天得宝的母亲刚好感冒了，如今还没好，无力地在床上躺着。当时得宝只是到母亲床前问了声厉害吗，还用去看医生吗类似的话，母亲说没事、多喝口水歇歇就好了，不用看医生，那样不光给孩子添麻烦还得花钱。得宝听后，就没再当回事。母亲连感冒药也没吃。可如今孩子病了，那就不一样了，得马上看医生。孩子和大人不一样，大人能扛，而孩子不行。得宝媳妇也是这样认为，我有时也是这样认为。

三天后，孩子的感冒好了，看起来有病还是找医生在本。孩子是奶奶照料大的，他一有点精神，便跑到奶奶屋里来，问奶奶怎么病了，怎么不去看医生等等一些幼稚但暖心的话。奶奶只是随口应承着，伸手在卧床内侧拿出一个近乎干瘪的桔子，递给孙子。孙子欢喜得不得了，转身去找爸爸、妈妈谝奶奶给了自己一个桔子。奶奶随后在自己房间隐约听见训斥孩子的话语：别再去奶奶房间啦，她感冒还没好，别再传染你了。既有儿子的声音，也有儿媳的。奶奶刚才见孙子的喜劲顿时没了，无神的双眼随即盯紧透窗的一缕夕阳，直到光线全部从房间溜走。

一天，我带着孩子去河边玩。我自己的生活也绕不开孩子。当时是下午四点多钟，映着夕阳，我们看见一群野鸭子在冬日的河水里自西北方向游向东南方向，身后划起的波浪因太阳的照射，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银色箭头，异常漂亮。那是我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色。孩子非常高兴，看到他高兴，我也非常高兴，不只是因为看见眼前的景色，更因为孩子高兴。而当时，我的母亲因为腰疼还在姐姐家养伤，我有几天没去看她老人家啦？对孩子的爱可以不择方式，可以不计时空，但是对母亲，我却计算着什么时候该怎么样了。两下相较，我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和焦躁。

我看到很多外国人也是不计较任何条件地去疼爱下一代，不知道他们的爱是下行的吗？反正我感觉中国式的爱是下行的，我说的如果不准确的话，最起码在我周边小小世界的爱，是下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