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锋

刚上初三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教语文的姚老师特意给我们上了一堂政治思想课，在课堂上，他讲了很多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和作家的故事，我知道他的目的是对我们进行一番励志教育，想让我们从此树立远大理想，努力学习，将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那堂课结束的时候，姚老师还给我们布置了一道课后作业题：“我所讲的这个问题同学们下课后一定要好好地思考一下，想想自己今后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好后，大家可以写成文字交给我。”　　刚上初三时，我才十五岁，对老师提出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认真思考过，如果说那时候我对将来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也非常简单，就是现在好好学习，将来争取考上一所好大学，以便一步跳出农门，然后再找份好工作。　　但姚老师既然慎重地布置了这样一道作业题，那我就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应该如何回答了。可是我若只按真实想法写自己最大的理想是考上一个好大学，吃上国粮，找到一份好工作，虽然很实际，但肯定不行。　　那天上午放学回到家后，我把老师布置的作业给父亲说了一下，问他我将来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科学家、艺术家，还是作家？当时，父亲正在用煤油炉子烧水，听我这样问他，就笑了笑说：“炉子上这壶水是我刚盛满的凉水，现在还没烧热。这壶凉水用咱家这个大茶杯子盛，正好有三茶杯那么多。你现在提上这壶水，再拿上咱家这个茶杯，将一杯水浇到家西的那棵大槐树的根部，再将第二杯水倒进村南的那条小河里，然后将第三杯水倒进村北的那条水沟里。”我虽然不明白父亲让我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我仍立即按他说的去做了。　　我按父亲的要求倒完那三杯水后回到家后，父亲问我：“现在这三杯水你还能收回来吗？”我说：“倒出去的水还怎么可能再收得回来呢？”父亲又问：“那么，第一杯水现在变成什么水了？”我说：“它应该已经被那棵大槐树吸收了吧。”父亲说：“是的。这样的话，那杯水就变成了大槐树的一部分，从而拥有了生命，成为一杯有价值、有意义的水。那第二杯水呢？现在变成什么了？”我说：“它现在已经变成了小河的一部分了，并随河水流向了东方。”父亲说：“是的，而东方就是大海，所以，它很快就会成为大海的一部分，从此拥有了永久的生命并变成了滚滚波涛，开始了波澜壮阔的生命。那第三杯水呢？”我说：“村北那条小沟是我们村排废水的臭水沟，那杯水已经和所有的臭水混在了一块，也变成臭水了。”

父亲听了，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从小在学习上就一直很努力，但将来你若想成为一个有成就有贡献的人，除了得有真才实学之外，还需要由天时、地利、人和等多种因素来促成，所以，现在这个还真的不好说。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所以，我也并不奢望你能成为大科学家、大艺术家和大作家。将来你走向了社会，若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当然最好，但若无法改变，那你就多和那些品德高尚的人走在一起。因为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几次可以选择的机会，而一个人其实就和这壶里的水一样，和什么样的人待在一起，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若跟错了人，走错了路，就像你泼到臭水沟里的那杯水一样，很难再收回或改变了……”我听父亲这样说，瞬间明白了自己以后努力的方向，不由得连连点头……　　今天是父亲节，我坐在办公室里看书学习时，又突然想起了已经去世22年的父亲，于是写下了上面的文字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