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胜

【经文】

孔子谓季氏：“八佾（yì）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论语·八佾第三》

【浅释】

孔子这样评价季氏：“天子的八佾之舞竟然在他一个卿大夫家庙的庭中上演，这样过分的事情都忍心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忍心干呢？”

佾，是舞蹈队伍的基本单元，八人一列谓之佾。八佾，即由八列舞者组成的阵容，八八六十四人，执羽而舞。《春秋左氏传·隐公五年》：“（鲁隐）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故知八佾之舞乃天子祭祀太庙的规格。鲁为诸侯，本应用六佾，但因周成王感念叔父周公辅佐摄政平定天下制礼作乐的无量恩德难以为报，故特许鲁君世世代代以天子之礼乐祭祀周公，于是鲁国宗庙才享有了八佾之舞的特殊待遇。《史记·鲁周公世家》曰：“鲁有天子礼乐者，以褒周公之德也。”

季氏作为鲁桓公的非嫡长后裔，仅是鲁国的卿大夫，根本没有资格在其家庙中使用天子礼乐。可事实上，季氏竟以一种特有的傲慢与冷漠，毫不客气地越权使用了八佾之舞，而且对于自身这种严重悖道失德僭礼的行为，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显得心安理得，孔子通过“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将季氏的这种状态称之为“是可忍也”，并预测他今后将会无所不至地突破底线、践踏礼制、犯上作乱、为所欲为——“孰不可忍也”！

话说孔子在世时，共经历了季氏的四任宗主：季武子（孔子十七岁以前）、季平子（十七至四十七岁）、季桓子（四十七至六十岁）、季康子（六十岁以后）。此处的季氏应为季平子，因为相比前后的几任季氏只是把持朝政、架空鲁君而言，他的确还干了一件“孰不可忍也”的事情，那就是在孟氏与叔孙氏的配合下，“三家北面为臣，亲攻昭公”（《史记·鲁周公世家》），以下犯上，愣是把鲁昭公给赶出了鲁国，且百般阻挠其回归，致使昭公最终客死他乡——晋国干候（今河北成安县东部）。有此先例，后来的鲁哀公也被“三桓”给赶跑流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