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2020年12月03日
第A16版:锐新闻

艾滋女童七年守着一个人的教室

母亲是艾滋病患者,双胞胎姐妹出生时,姐姐染上艾滋病,妹妹幸免 从小学到初中,老师专为姐姐单独授课

妹妹是大凤(右)唯一的玩伴

姐妹俩一起拍照,姐姐因为患病,比妹妹矮一些

12月1日11时30分,随着午休下课铃声的响起,黑龙江省哈尔滨市Y县一初中的学生们一窝蜂跑出教室。13岁的大凤显得十分恬静,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同学们中间寻找着什么,直到一位个头比她略高一点儿、穿戴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跑过来,笑容才浮现在大凤的脸上。由于母婴传播,出生的那一刻,大凤就成了一名艾滋病患儿,从小学到初中的七年时间里,大凤一直守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班级里。跑过来的女孩叫小凤,与大凤是双胞胎姐妹,幸运地躲过了病毒。13年里,妹妹是大凤唯一的玩伴。

连续七年全班第一,“因为班里只有我一个”

“老姨,你猜我今天测验成绩在我们班排第几?”大凤和妹妹跑回家,她们的表姨李淑春已经做好了午饭。每天的11时50分左右做好午饭,等着两个孩子回来,这是李淑春重复了七年的习惯。

“第一,你这孩子……”李淑春满脸微笑地看着大凤。

“答对了!”大凤顽皮地笑着。

“我在班里总是第一,因为‘那个’,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以前在小学是,到了初中还是。”大凤对笔者说。

一个人的课堂已经七年了,2013年10月,学校早已开学,小凤也早就成为一名小学生,但是6岁的大凤却还没有入学。当地某小学的校长找到该校的马江老师,说起这个艾滋女童的事。孩子6岁了应该上学,虽然老师们都没有太多意见,可其他家长却有很多顾虑,所以学校打算成立一个“一个学生的班级”,由马老师和同在一校的老伴儿于淑清一起教课,马老师当即同意了。两年前于老师退休了,只剩下马老师一个人教大凤。此后的两年时间,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马江和大凤师生二人一起度过。下课的时候,大凤多数时候只是站在窗前看着操场。

去年9月,大凤升到了初中,学校再次为她开了一个人的教室,初中的八门课程都有老师为她单独讲授。

“老师们天天开小灶,那你的学习成绩在全年级如何呢?”面对笔者的问题,大凤想了想说,大约能排在前8名左右。大凤说,整个年级只有22位同学,分成两个班,小凤的成绩要好些,大约能排在全年级的前三名。

“我们校长可好了,给我好多任务,让我做微机室的管理员,还让我做早操和间操的领操员,除了学习以外,我还有好多事可以做,再不用像小学一样,一下课就在窗台前站着了。”大凤对笔者说这些的时候,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在医生面前只露半个脸,“我姨说,我是艾滋病”

采访中,大凤和小凤不断地说“那个”,其实就是艾滋病。7年的时间,她们已从幼稚女童长成翩翩少女,再不会口无遮拦地说出“艾滋病”三个字。在她们的世界里,“那个”就成了这种疾病的指代词。她们已经知道相对于疾病本身,孤独是更可怕的。只要说出了这三个字,带来的就是躲避和恐惧。

哈尔滨市传染病院艾滋病项目负责人孟清回忆,2012年的一天,她正在医院出诊,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走进她的办公室,把小手搭在她的桌子上,翘脚站着,露出半张小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女孩身高90厘米左右,看起来大约只有三四岁,勉强赶上桌子的高度。

“你是谁呀?和谁一起来的呀?”孟清问。

“我叫大凤,跟我姨一起来的,我姨带我来看病。”

“你这么小能有什么病呢?”

“我姨说,我是艾滋病。”

孟清默默地拿出几块糖,塞在孩子的手里。孩子的小手被糖块塞得满满的,大凤的笑容更甜了,一面扒着糖纸,一面看着孟清笑。但是,孟清是真的笑不出来。她对笔者说:“孩子还那么小,她还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病。”

孩子的表姨李淑春介绍,大凤当时虽然长得很小,但已经5岁了,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小凤。孩子们的爸爸在她们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家里人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患有艾滋病,但孩子的妈妈确实是因为这种病去世的。“母婴传播,妈妈把病毒带给了大凤,好在小凤跟大凤不是同卵双胞胎,躲过了。”李淑春说。

哈尔滨市传染病院院长王静伟告诉笔者,其实,产妇在产检时是可以查出是否携带艾滋病病毒的。通过孕期服药和产后为孩子用药,还可以达到病毒阻断,防止母婴传播。遗憾的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并没有做这些,让大凤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同的命运。

13年拆不散的玩伴,“那是我姐,我不嫌弃”

李淑春嗓子沙哑,她说自己又感冒了,“小凤感冒20多天了,大凤还好,这一茬感冒才持续一周。”

因为“那个”的原因,大凤的免疫力比较差,经常感冒,几乎每一次感冒都落不下。小凤就和大凤住在一个床上,虽然艾滋病病毒不会因为同一张床而传染,但感冒病毒还是像打“乒乓球”一样,在两个孩子中间传来传去。李淑春曾有意将两个孩子分开,结果分开的几个月里,两个孩子因为上火,更爱感冒发烧了。没办法,李淑春只得让她们再住在一起。“感冒就感冒吧,感冒了再吃药呗,俩孩子高兴就行。”李淑春笑着,笑声中,掺杂了太多的无奈。

大凤没什么朋友,小凤是她唯一的玩伴。小凤11岁就会洗衣服了。不仅洗自己的,还经常帮大凤洗衣服。两个孩子都在回避着“那个”的问题,小凤说:“那是我姐姐,我不嫌弃她,我们每天住在一起,在一个桌吃饭。只是现在我们大了,我姨嘱咐我,洗我姐衣服时必须用另一个盆。”

李淑春说,医生曾指导过她,对于接近生理期的少女来说,分盆洗衣服还是对的。“我妹妹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凤说。相对于其他艾滋病患者如影随行的孤独,大凤是幸运的,因为小凤是13年拆不散的玩伴……

大凤病情控制住了,“这些年的苦没白吃”

“大凤长个儿了。”李淑春在说到孩子身高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只有几厘米,却反映出大凤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孟清的手机里有大凤和小凤的好多照片,这都是七年时间李淑春传给孟清的。笔者看到,所有的照片都是大凤和小凤站在一起拍的,她们拉着手一起微笑,照片中的大凤总是比妹妹矮一些。医生说,艾滋病病毒在胚胎中,就在抑制细胞的生长,因此大凤生下来就比小凤个头小。孩子出生后,病毒继续影响着孩子的免疫力,抑制着孩子的生长。

孟清说,艾滋病目前虽然还不能完全治愈,但可以通过终生服药来抑制病毒。这些药都是国家为艾滋病患者准备的,完全免费,应该由患者亲自领取,在医生查体后开药。因为大凤家住外地,每次都是由表姨李淑春通过微信传来大凤的身高和体重,再由孟清把药邮寄给她。

“现在大凤身高将近1.60米,和小凤的身高差距缩短了,说明病毒压制孩子成长的力量越来越小了。今年大凤也胖点儿了,最重的时候都有90斤了,这些年的苦真是没白吃……”李淑春说着,喜极而泣。

“事实上,这个孩子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但其他学生家长仍无法接受她。我们天天科普,希望大家了解艾滋病、认识艾滋病,可事实上,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孟清说。(文中双胞胎姐妹均为化名)

据新晚报

2020-12-03 母亲是艾滋病患者,双胞胎姐妹出生时,姐姐染上艾滋病,妹妹幸免 从小学到初中,老师专为姐姐单独授课 2 2 牡丹晚报 content_30609.html 1 艾滋女童七年守着一个人的教室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