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刚
近年来,由于家庭和个人生活遭遇变故,我一直心情烦闷,郁郁寡欢。因此,热心各类社会活动,希望在痛苦中重新找到生活的价值。盛夏时节,我在川南叙永参加了一次文学活动,思想和灵魂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震撼,我又重新闻到了生活的芬芳,找到了生活的勇气,我打包存放心里。
2024年7月19日至21日,我有幸参与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在叙永县采风。虽说我多次到过叙永,但过去却没有这种感受。
自然之美在叙永
丹山风景区是叙永县八大景点之一,红岩茶场是叙永县丹山风景区的平坝地带。7月19日,我们在红岩茶场“张九妹农家乐”午餐后,稍作休息,便冒着酷热出发了。我驾车在红岩茶园柏油路上穿行,那车窗外的茶树枝繁叶茂,在火热的阳光下,油绿锃亮,满山遍野波涛起伏,这个不平凡的夏天,我第一次有清凉的感觉。这就是上万亩的著名“红岩”茶基地。
丹山地质以丹霞为主,山势陡峭险峻,绝壁千仞。公园以森林、宗教、历史文化、康养、避暑融为一体。
在丹山半山腰有个“祖师爷”道观,在公路左侧的一个上千平方米的坡地,其右侧五十多米便是悬崖绝壁。道观石门和围墙用红石砌垒,雕刻精美,做工细腻,属明朝建筑,其正门右书“庙貌巍峨面南离而降福”,左书“龟蛇慑伏位北以资生”。庙门上方镌刻“祖师爷”竖排三个大字,遒劲苍凉。
主人是个中年农妇,看见我们进来,热情招呼。“祖师爷”是中国道教文化的一个尊称,道教是“中国产”本土宗教,鼻祖是古代文化名人老子和庄子。道教理论很丰满,在封建社会漫长的传播发展中,被泊来的佛教碾压、边缘化。新中国成立后,在党的宗教政策中得到保护性发展。
但几千年来,世界上各类宗教成百上千,虔诚执着者有多少?即使有的还在“烧香拜佛”,有的却已“与时俱进”,世俗化也是当今宗教的现实。大庙的“歪嘴和尚”,穿金戴银“念经”,开着奔驰宝马上班者并非个案。就像红尘中人,有几多“初心”还在?
丹山“祖师爷”这个女信徒,55岁的她,已“值守”20年。20年前一场突然的交通事故,使她失去了同车的丈夫,而她毫发未损。在痛苦和绝望面前她本想一了百了,可阎王不收她。
这些年她出门一个人,进门人一个,孤灯清影,孑孓独行。她家在附近山下,每天忙完农活和家务后,就赶来道观“做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七千多个日落日出,她从青丝到白发。没有什么报酬,更没有名声,不知她如何渡心?我很惭愧!
在丹山离山顶200多米处公路边,丹山有一线天,但见巨石中间整齐断裂一条缝,长约50米,刀劈斧砍,石面如镜。我们啧啧通过其间,我的心胸豁然开朗。
7月19日傍晚,我们入住摩尼镇仙草湖边一酒店。仙草湖曾是六十年代时期“农业学大寨”修的水库,是摩尼镇的旅游避暑热点。
据说,很多人是冲着仙草湖的晨晖夕照而来。我想在四围青山中的一个小湖泊,恐怕不会有什么亮眼的景观吧?夏日清晨,我早早起来,十分平静地散步。不多时,万道金光从东方慢慢喷薄而出。霎时,仙草湖的青山绿水、房舍、阡陌、田野,缓缓成了“金山银山”。山岚飘忽,湖光跃金。森林和新鲜绿植在光合作用下,岚气氤氲,芳香醉人。湖边杨柳依依,坡上树木葳蕤茂盛。而农舍周围,李树上李子青灰饱满;玉米地里,晚熟的玉米鼓胀地撑起绿衣,紫须翻飞,努力地展示它地道的质朴。湖边练琴练歌的,声音此起彼伏,或前后附和;湖区鸟语花香,茑歌燕舞。钓鱼爱好者把美好的心情放在鱼竿上,让人感觉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鱼”啊!我身心迷醉这在山水画中,享受这难得的美好,一时忘却了红尘烦扰。
历史之蕴在叙永
叙永的历史可以追溯至上古,曾是多个民族聚集、迁徙地,是古夜郎国属地,历来是军事、政治、经济和交通要冲。是“西南陆海走廊”,重要的“盐马古道”,是朝廷官员流放滇黔主要过境地。抗战时期修建的川滇公路,新中国成立后的321国道均过境叙永。传说唐朝大诗人王昌龄被贬湖南古夜郎属地。诗仙李白感同身受,写下:“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的诗句。传说李白和王昌龄、苏轼都到过夜郎,这也难怪,当年的夜郎古国包括今天川南、黔北、湘西等广袤之地。
普市山水,名扬古今。我走进普市,蓝天白云澄澈高远,青山绿水流光溢彩。阡陌田野、山涧溪畔,金灿灿的葵花、迎风的稻浪,房舍周围的李子、桃子、果蔬,就像好客的普市人,露出热情的笑脸。普市的自然之美,根植于它肥沃的土地,普市的人文之美渊源于丰厚的文化历史。
普市作为一个村,其在历史上的辉煌,在川南黔北无村能及,它的历史比叙永还悠久,一度与泸州齐名。普市是西南入海大通道,是川滇黔必经之地,从汉朝、夜郎国、唐朝开始就有历史记载,宋、元、明、清更是官道和商贾之地。据说石达开、吴三桂带兵此地,也盘旋多日。古代文人更是留有诸多诗文,如明代状元杨慎的“孤城比屋雪封瓦,重露浓岚幂四野。飘飖风凹巧回鸢,凝涸冰槽工溜马。倦客落日投主人,冷突无烟炊湿薪。敢辞白首御魑魅,眼见木夫尤苦辛。”
普市成立了叙永县作家协会普市分会,诗词、散文爱好者数十人,村上有图书馆,山岩石壁,宋、明、清留有多处文迹。
古道西风瘦马。才气冲天的明朝状元杨升奄,一生雄才难施,被贬云南多次途经叙永,留下诸多文化遗产。特别是在摩尼镇那首“摩尼寒夜拥炉有怀冯定水:行炉特赠远行人,处处温柔乡里身。寒夕赖君生煖热,炭星红喷雪楼春”感人暖心的场面历历在目。历史上杨慎屡次秉笔直谏,触怒龙威,被贬滇荒蛮边地。杨从京城过来,一路坎坷。在一个风雪之夜,凛冽的西风,人困马乏。杨慎状元之尊,沦落他乡,颠沛数月,好不容易才走到摩尼,早已身心疲惫。幸遇古道热肠,摩尼人的厚道,立刻温暖了他悲凉的心,也温暖了千古文气。
1916年2月,蔡锷将军率讨袁护国军由滇入川,在登上“鸡鸣三省”1900米的雪山关时,看着周围群山起伏,绝壁高耸。历史的沉浮,内忧外患的祖国,激起他万丈诗情,他当即写下:“是南来第一雄关只有天在上头,许壮士生还将军夜渡;作西蜀千年屏障,会当秋登绝顶,看天池月小黔岭云低。”这位12岁就考举秀才的湘中才子,16岁考上湖南长沙时务学校。胸怀强军兴国理想,选择留学日本士官学校的一代儒将,爱国英雄。匆匆一笔,立刻为荒凉冷僻的雪山关,留下后人仰望的精神高度,雪山关从此留芳。
红色之脉在叙永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护国战争中,后来成为共和国开国元勋的朱德,当时是蔡锷麾下的旅长。因为朱德在著名的泸州“纳溪棉花坡”战役中,战功显赫,被提拔为泸州城防司令。朱德在泸州担任城防司令期间,广交进步人士,设立“诗社”。当时泸州至南溪县一带匪患成灾,朱德亲率部队剿灭,除暴安民,深得民心。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叙永有丰富的红色文化,红军在井冈山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被迫实施战略转移,湘江战役遭遇重大损失,红军元气大伤。在王明、李德错误的战略战术和指挥下,红军始终面临敌人疯狂的围追堵截。不得已红军只有在实施战略转移中,伺机消灭敌人。从井冈山出发时的10万红军,到叙永县石厢子时不足3万人,而且四面临敌,处境极端艰难。
1935年2月3日至5日,中央红军在川滇交界“鸡鸣三省”的叙永县赤水石厢子(当时属古蔺县)召开了“石厢子会议”,这是继遵义会议后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会议。这是中国革命在十分危急时刻,召开的一次实现中国革命重大转折的重要会议。
石厢子会议后,毛泽东指挥了震惊中外的“四渡赤水”战役,这是彪炳中国战争史上的得意之作。红军从此跳出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圈,开启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长征之路。在“四渡赤水”期间,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无数次穿越泥泞的叙永、古蔺、赤水河流域,在高山深谷间,在包围和反包围中消灭敌人。毛泽东和红军战士们在摩尼、赤水、普市、石屏等大山之地留宿,留下许多动人的故事。现今摩尼镇街上的粮站旧址(已列为文物保护单位),曾是伟人当年歇息之地。
采风活动虽然结束,但很多感人的画面还在我脑海翻腾浮现。自然之美,历史之魂,红色之脉,是这个瞬息万变而又浮躁的社会需要的,是我们的根,是我们活着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