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应坤

评孟中文的《大河平野 黄河滩区乡村振兴纪实》

自古以来，黄河安危，事关大局。而民众安居乐业，国家方能长治久安更是从中国长期历史发展史实中得出的具有普遍性意义的经验。“三年攒钱、三年垫台、三年盖房、三年还账”，这句在菏泽境内广袤黄河滩区流传的经典话语道出了滩区数万群众的“安居之苦”。打开孟中文的《大河平野——黄河滩区乡村振兴纪实》，一组数字在开篇语中跃然而出：在滩区大迁建中，山东省有9个市25个县（市、区）782个自然村沿连黄河，滩区面积达1700多平方公里，涉及居住人口60多万，其中42万人还没彻底摆脱洪水威胁。仅菏泽市就有东明县、牡丹区、鄄城县、郓城县4个县区，涉及16个乡镇207个村庄，形成13处滩区，滩区面积达504.8平方公里，滩内耕地面积达61.7万亩，居民约8万人，基本是全省滩区人口的1/4。菏泽黄河滩区迁建工程的重要意义由此数字可见一斑。

滩区迁建涉及千家万户，滩区居民故土难离。谈到黄河滩区的发展，谈到黄河滩区的迁建，谈到黄河滩区的乡村振兴，我们必须首先厘清两个基本问题，即乡村究竟是谁的乡村？乡村振兴究竟是何种振兴？

通过阅读孟中文的《大河平野——黄河滩区乡村振兴纪实》，我们清楚地看到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全书正文五章内容，第一、二、三章内容，详细记述了黄河滩区乡村发展主体在滩区迁建中各种思想的汇聚、交锋和融合，以及他们，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职业，在具体的迁建吹沙填土、院落设计、搬迁等几个阶段所展现出的价值目标、伦理根基和道德评价。特别是这种记录直接到了村落里的具体个人，通过各个具体的人的话语、行动、结果来展现这场能够载入国家宏大叙事的决策的时代意义。滩区迁建居民人数众多，每家每户都有各自的实际情况，也导致了在处理实际问题上的不同立场。正是每一个利益相关者有着自己独特的经济和社会利益诉求，也就导致了在这场滩区居民迁建行动中千变万化的行为面貌。种种复杂情况的解决得益于一个凝聚力、战斗力强的基层行政班子的无穷智慧。“上面千条线，下面一个针”，“上面千把锤，下面一根钉”，“上面千把刀，下面一颗头”，基层治理生态的改变导致履职越来越难，越来越被动，任何一件工作的落实都高度考验着基层两委班子的工作能力，特别是负责人的承压能力和处事智慧。县乡两级党委强有力的工作支撑和省市派驻的第一书记的资源和智力支持，为基层党建工作打下了强心剂，一个个强有力的村班子得以组成。不同诉求的短暂冲突融化在共同的伦理根基、尊重差异性的农民全面发展和追求美好生活的共同价值目标中。

第四、第五章，则记述了科技技术和团体组织的结合在乡村振兴中所发挥的根本性作用。无论是作为外来者的先进引领还是本土归乡者的积极响应，都启蒙、启发了农村内生动力的产生和运转。而这背后的逻辑是党和国家审时度势下，对农村工作的一种新的动员逻辑，也是地方政府尊重农民选择多样性和产业发展自由度的新的工作办法。从所列举的智力扶持、政策扶持、场地扶持、资金扶持、产品扶持、党建扶持等重点六个方面对返乡创业人员的全方位扶持，闲暇时间乡村文化文艺体育活动的开展，宗族、邻里之间矛盾的化解，祠堂、戏台、村委会、集市等公共空间的建设，农村教育的投入，传统手工业的复兴，乡村车间厂房技术的发展，农业产业链的延长等，都在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情节中铺陈开来，印象深刻，受到启迪。特别是为缺少进城机会与能力的农民提供在农村扩大生产、增加收入的办法为菏泽其他区域广大农村地区提供了路径参考。作者在描写冬天经过高科技培育下的花卉和蔬菜时，充满欣喜地写道：“在这万里冰封、到处都光秃秃的北方，我不仅感受到大棚的温暖，也在这寒冷苍凉的季节感受到春天般的绿意盎然。这里有十几个大棚培育的时花卉——一盆盆、一行行、一片片摆放整齐的朱顶红、小雏菊、蝴蝶花、吊兰等，让我忘记了外边的严寒和冰霜，以为自己正置身于百花盛开的春天里，尤其小雏菊和蝴蝶花是那样娇嫩鲜艳。另外，还有十几个大棚里是蔬菜，有韭菜、香葱、芹菜、冰菜、薄荷等。这些蔬菜都种植在方方正正的泡沫盆里，是那样翠绿、葱茏，让人犹如看到幼儿园的孩子们，立时心生无限的喜悦和呵护感。那一棚盆栽的西红柿，小柿子基本长成，就像邻家有女初长成一样，一个个一簇簇，或红得娇艳欲滴，或绿得冰莹透彻。它们昂扬地挂在枝头，是那样生机勃勃，充满生命的坚韧和张力，让人喜不自胜。”

黄河滩区居民迁建的成功完成，恰逢其时；《大河平野——黄河滩区乡村振兴纪实》的诚实性书写，恰逢其人。菏泽市作协主席张存金评价孟中文写作此书是“常将民情挂心怀，乐为苍生唱大风”。他提及此书的创作背景时说，中文从小生活在距黄河不远的农村，是土生土长的菏泽人，对家乡这方热土，发自内心地热爱，对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故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多年来一直关注农村，尤其是关注黄河滩区的发展变化，心系滩区百姓的命运。在市作协组织的一次采风中，她第一次看到了东明滩区第一个建起来的村台，一下子就为那种阔大浩瀚所震撼，当时就滋生了写作村台“前世今生”的强烈愿望。这种“苍生情结”是她自幼根植在心灵中的种子，随着年岁的增长不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应当说，她勇于挑起这副创作的重担，正是组织意图与个人意愿不谋而合，归根结底还是这种浓浓的“苍生情结”起到了重要的催化激发作用。就是这样，在市文联的策划支持下，孟中文怀揣着苍生情结安居梦，踏上了奔赴黄河滩区迁建一线采访、调研并进行文学创作的艰辛旅程。

经历了长达近一年的实地采访、记录、整理和书写的孟中文深有感触：“如果说起初我是在责任和义务的驱使下进行采访的，那么随着采访的深入，我就被亲历亲闻的一些人和事感动了：基层党员干部和第一书记们的吃苦耐劳精神、敬业精神、奉献精神，新时代农民的思想、见识、胆略、心胸和耄耋老人的淡定、沉着以及他们对黄河的依恋与畏惧之情，还有乡里乡亲对我的种种善意、种种关照……都让我生发了一种骄傲感、幸福感、使命感。”

正是有了这部作品，黄河滩区居民迁建行动的所有参与者，赢得了人们的长久敬重。总体来看，这本书既有长时段对于黄河治理的历史书写，又有现阶段对村落农民富足生活的聚焦；既是黄河滩区搬迁工作的纪实，又是新的历史条件下乡村振兴事业的透视；既反映了国家对于黄河滩区农民追求美好生活诉求的回应，也呈现出乡村干部和滩区民众对于国家发展战略的积极响应；这是一部新时期黄河岸边农民“美好生活”的纪录片，更是数千年黄河治理历史上新时代伟大成就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