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伟建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办公楼前有两株玉兰,几年前栽植的,东南角一棵、西北角一棵。西北角的那一棵仅仅开了一次紫色的花,就莫名其妙地死了。那地方,就换了一株别的树种。东南角的那一棵一直顽强地活着,那种孤独的美丽,让人怜爱。
我向来是个爱花之人,不管是草花还是花树,尽力做到一视同仁。细想起来,对后者的喜爱似乎更甚。我觉得,每株树都是一种独特的存在,都能让我对生命心生敬畏,何况它还开花呢。自从那株玉兰偏安一隅以后,我心里便多了一份牵挂,每天上下班经过都要看上几眼,她给了我期待的惆怅,我喜欢那种美丽的惆怅。我等她含苞,等她盛开,等她凋谢,等她下季的容颜。
其实,刚栽上那年,这玉兰就开花了,花是乳白色的,单瓣,花瓣肥厚硕大,线条单纯明朗,颜色干净澄定,花期长,又耐得各种气候,真是放诸天下亦可骄傲的春华。我最早见到白玉兰,是几年前的一个仲春,我到青岛省亲。在当地一所校园高大气派的教学楼前,一排高大的白玉兰正开得恣肆烂漫,春风之中,清香盈满校园。霎时,我醉了,青岛本来就美,又能在这样的花树下读书学习,想想这该是多么大的造化,是多么幸福、多么奢侈的事情。从那以后,白玉兰就成了一幅画,一种情结,深深地印在了我头脑里。
看花卉资料上介绍:白玉兰花期3-5月,花白如玉,花香似兰,其树型魁伟,高者可超10米,叶为倒卵形,花先叶开放,顶生、朵大,花被9片,钟状。果穗圆筒形。玉兰性喜光,较耐寒,可露地越冬。
犹记得兰花花开时的胜景,偌大的庭院之中,仅此一株,就足以养眼怡神了。放翁句:一树梅花一树诗。可眼下这满树的繁华、这洁白的玉兰逊于梅花吗?她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一树诗吗?这花外形像极了莲花,花瓣展向四方,高贵典雅。春阳之下、春风之中、春雨之中,或娴静如水,或花枝乱颤,总有异样的风致。花开之时,庭院青白片片,清香阵阵,沁人心脾,实为美化庭院之理想花树。
花开时节,每有空闲,我总会踟蹰留恋于花树之下,不为别的,只为静享那份静美的无言熏陶。我非诗人,为她写不出美丽得让人心颤的诗句。可我是个惜缘之人,我觉得和她相遇是一种莫大的缘分,能在烂漫春光里和一株花树静对,未尝不是一种异样的美妙感觉。
世间万物,尤其是美的东西,总该和神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玉兰莫非也是哪位美丽女子的化身呢,我不得而知。可我宁愿相信她就是花中尤物,她的高洁之身不容亵渎。那天,我读台湾著名作家张晓风的散文为杜鹃写的《花之别笺》,读着读着,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惆怅和难言的浅殇。想来笃好文学之人,总是那样多愁善感,总能在看似平凡之处发现别人看不见的深情,然后,用她多情的笔触写出来,感动你我。我想,晓风先生如若见了这株玉兰,会生发怎样的感慨呢?
玉兰是早春色香俱全的观花树种,今年天寒,冷的时间长于往年,眼下料峭春寒仍然侵入肌肤,一早一晚,仍离不开棉衣。那玉兰似乎还蜷缩在寒冬里,没有醒来。这段时日里,我对她的关注更甚了,她旁边的黄杨耐得清寒,她脚下的枯草也有了萌动之迹象,我想,她一定也在积聚全身力量,为即将到来的绽放精心准备着吧。
春天,谁能挡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