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
我是生于乡村的姑娘,故乡的黄土地哺育着我的成长。在故乡的暖阳雨露中,我学会观察、思索。故园、乡土给予我丰厚的精神给养。
少年时候的我,却是一直不喜欢乡村的。试图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在壮阔的城市里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我已近不惑之年,在定睛回眸间,似乎还可以看到一群刚刚离开故园乡土,在城市里恣意生长的姑娘们的身影。姑娘们婉和明亮的笑容里裹挟着浓厚的乡土气息,那么淳朴、那么善意、那么明亮。
故乡如同一枚小小的邮票,一头是梦想,一头是亲情。那一年,风吹梨花,变为一地的雪白。随后,我拼起一地碎屑的生活,开始走向更深层的自我。我选择回到家乡,在家乡的黄土地上,即便是一朵小小的喇叭花,也一样可以恣意盛开,吐露芳华。于是,开始在鲁西南的大地上筑梦前行。后来,我在家乡的小城里安下了家,却依然保留着“城市奋斗者”的“痕迹”。我会时常和爱人带着女儿去街角的小吃摊,要上三份煎饼果子、油泼面或葱油火烧,回味和品尝青春奋斗者的味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从书上读来的古训,和着父亲母亲的教诲,让穿行于城市与乡村的小城“奋斗者”,在过日子中节俭清易笃行自勉。在清朴如水的日子里,我们更愿意去捕获一份细水长流的情感,一份温暖自适的情谊,一份能够听凭自我的努力,便可掌控、守望光亮的事业……有爱、有光,有了生命的暖意和追寻,穿行于乡村和城市的女孩子们,便在小城里给身与心,给精神和心灵安下了家。
由乡村飞向都市,由都市归回小城。我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个平凡奋斗者,在都市梦想和故园小城之间,我们尽力飞扬,却永远走不出故乡的视野、故园的牵挂。2018年冬日,祖母过世,父亲母亲和小弟一起到济南定居,湖西西南隅的乡下老家没有了我的直系亲人,只有那座刚刚翻新过的村居大院述说无尽相思。我也很少回老家了,只有每年重阳时分,去给祖母上坟。然而,故乡却如同一朵潜匿在心里的“昨日黄花”,有时曲卷成苞,有时肆然绽放……在最安详平静的日子里,成为我品味内心的美丽风景。
我会在静谧的黄昏中,忆起乡间求学的日子,那粗硕槃虬的松树,那娟秀小楷的板书,那青砖绿瓦的院墙……当年的校园已经扩建改迁,老师已经年近花甲,当年的小伙伴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飞洒到祖国的各地。如今,乡间的孩子们看到回家的我,亦会“笑问客从何处来”吧?只是,他们不会知晓,这美丽苍老的鲁西南故园乡土,已成为我生命的根。
一个人,也如同乡土中生长出的荞麦、玉米,是有根系的,需要从生命根部汲取营养。如同一棵成熟的稻子会迎风低头,我在沉默的谦逊中,开始以心灵为通道,从都市抵达故园乡土。
后来,我常常在不加班的周末,一身轻便休闲装,背上双肩包,来到乡间林荫下,在暖阳浴照下,和我的乡亲们聊天、逗趣——作为记者和写作者,那是写作和记录的必要,更多也是对心灵的抚慰,对情感的归依。
于是,通过情感的抵达,我完成了一种精神的清洁、回归,生活方式的变更。我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光”和“暖”,那是对故乡的依恋和回归。温暖的诗意,不一定在遥远的彼岸,有时候就在我们回眸转身的瞬间,寻回在生命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