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建国

在童年的记忆里，过了春节和元宵节，紧接着，农村最热闹的便是二月二了。这一天，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吃黄豆、剃龙头。

那时候，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富裕，平时吃不上豆子，小孩们盼过二月二，主要是嘴馋想吃炒蝎子爪了。其实，炒蝎子爪就是炒黄豆，为什么又叫炒蝎子爪呢？据说，在春天百虫复苏，蝎子常常出来蜇人，蝎子吃到喷香的黄豆，就不再蜇人了。

一到正月底，母亲便让我到家西河堤上挖一些白细河沙，洗净晒干，再用筛子仔细筛一遍放起来。母亲要炒三种不同的黄豆，一种是把黄豆放在大铁锅里直接炒，这种方法炒出来黄豆很硬很香，是自然的香味。第二种是甜黄豆，把黄豆放在糖水里泡一夜，捞出来沥干净水，把沙子倒进铁锅烧得烫手，然后把黄豆倒入铁锅，拿着锅铲在铁锅不停地翻动，不一会儿，就听见黄豆在锅里“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炸开了花，这样炒出来又香又甜。第三种比较费事，是炒五香黄豆，把黄豆在温水里提前泡一夜，里面放入花椒、丁香、桂皮、肉蔻、大料五种香料，外加一小勺盐。第二天用笊篱把泡好的黄豆捞起，把水控干净，放在铁锅里，用小火慢慢地炒，直到把黄豆炒得焦黄，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这种炒黄豆酥酥脆脆的，香中带点咸味，老少皆宜。

那时候，街坊邻居家家都要炒黄豆，我们喊着：“二月二炒蝎子爪，婶子大娘给一把”，去邻居家讨黄豆。婶子大娘们毫不吝啬地让我们随意抓，走不了几家，衣服兜里都装满了，那种满载而归的喜悦，就像凯旋而归的英雄。多年来，这种味道一直香甜着我童年的记忆。

童年的正月是万万不能剃头的，过了正月才能解禁。当时不明白，等大了上了学，知道了这是对民俗文化的误传。据说，在顺治年间，清军入关，强行要求汉人剃发留辫，否则留发不留头。而汉民由于心怀故国，相约不忘旧君，成为“思旧”，也是对清朝强行推广“剃发令”的抵抗。后来，“思舅”被讹传为“死舅”，以讹传讹，也就有了后来民间的“正月里剃头死舅”的说法。而人们在二月二这一天是一定要剃头的，因为这一天是天上的青龙抬头，开始管理一年云雨的第一天，人们抬头剃头会吉祥如意，一年平平安安，所以，这一天理发店的生意特别得兴隆，一个月都没理过发的人们这天都涌进了理发店，经过一番拾掇，个个精神焕发，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童年的光景过去了四十多年，家乡的人们仍然过二月二，但现在都不炒黄豆了，即使炒了黄豆也没有原来香甜的味道，更没有孩子们来讨要了。剃龙头的风俗还在继续，只不过理发店早已改成了发廊。但每年到了二月二这一天，我仍然会想起童年的欢乐时光，想起小伙伴们一张张天真活泼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