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海霞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整个春天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这是电影《立春》里王彩玲的一段台词。
每年春天,我也期盼大事发生。这里的大事指好事、喜事,那些深埋在严冬里未解决的难事、愁事,每当深夜把自己折磨到失眠时,便在心里劝说自己,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天大的难事,到了春天总会有转机。
可到了春天,脖子都伸出二里地了,也没见好事来临。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未解决的事儿,到了春天依然得不到解决,人便开始变得烦躁不安,仿佛事情已经“盖棺定论”,或放弃或接受现实。
29岁那年夏天,我从单位辞职去北京学化妆,学成回来后决定先找家影楼实习,积攒经验后,再自己开家小影楼。本以为拿着国内著名化妆学校优秀毕业生的奖状,很容易找到实习单位,但我应聘了十几家,得到的结果都是电话留下,回去等通知。
无奈之下,我只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那个冬天,我找了一份发传单的活儿。这个工作比较自由,但整整一个冬天,全市的大小影楼我跑了一半儿,均无回应。
那个冬天很冷。当我站在寒风中发传单时,便安慰自己,等明年开春了,肯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但次年春天,别说好消息了,连一个普通消息也没传来。我开始后悔,辞职辞错了,也开始否定自己能力不够,技术不精,没一家影楼留用,自己创业更没市场了。
我颓废了,辞去了发传单的活儿,每天窝在家里不出门。母亲沉不住气,帮我找了在私人企业当车间主任的族叔,让我进他的车间,当一名流水线工人。
我不太想去。辞职是为了自由和金钱兼得,但经不起母亲天天数落,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上班了。
族叔所在的企业有六千多名职工,大部分职工都是年轻女孩。她们听说我会化妆,都找我帮她们修眉,没想到我以“修眉”名扬全厂。中午休息时,大家把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从免费修眉发展到免费美甲,后来免费业务拓展到化妆、整体造型。
这些被我打扮漂亮的小姑娘,建议我在厂门口租间店面,卖彩妆,顺便修眉和美甲,还有小姑娘建议我带学生教化妆。在当时的小城里,还没有一家从事这项服务的店呢。说来也巧,三天后厂门口就有一家小店出租。这年夏天,我租下了这家小店。因为我有了固定客源,所以一开业生意就非常火爆。
想想那年的春天,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春天。人生中没有了希望,每天都愁容满面,看不到未来。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看似倒霉的春天,却暗藏着机遇。我若不去工厂打工,也不会开彩妆小店。
黄晓丹在《诗人十四个》一书里写道:古诗里常常感慨春天太短,但人生中其实有另一种遗憾,千呼万唤的春天到来,可久处无聊之感并没有减少,阻碍我们真正投入生活的障碍依然还在。据说,春天抑郁症的发病率会更高,我想那是因为春天已经到来,处境还未改善,心中焦虑之故。
其实,春天也是寻常日子,也具有多面性,不要给它过多的“滤镜”。冬天解决不了的事情,春天也未必能解决。但日子没有白过的,只要踏踏实实走,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