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雪梅

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母亲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她的头发被晨露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妈，您怎么来了？”我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

“给你送点野菜。”母亲一边换鞋一边说，“今早去地里挖的，新鲜着呢。”她的布鞋上还沾着泥土，鞋帮上有一圈露水浸湿的痕迹。

我打开袋子，一股清新的草香扑面而来。嫩绿的荠菜、紫红的马兰头，还有几把带着露水的蒲公英，整整齐齐地码在袋子里。再看母亲的手指头，指甲缝里还留着野菜的绿渍。

“妈，您几点去挖的野菜呀？”我看了看表，才早上九点。

“天一亮就去了。野菜长得快，去晚了就老了。”母亲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保温饭盒，“顺便给你带了早饭，趁热吃。”

饭盒里是刚煮好的野菜粥，翠绿的菜叶在白粥中舒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粥不稠不稀，野菜的清香恰到好处，滑过喉咙，带着春天的味道。

“慢点吃，别烫着。”母亲坐在我对面，目光温柔。我这才注意到，她的鬓角又添了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母亲总会带我去田野里挖野菜。她教我辨认各种野菜：荠菜的叶子像小扇子，马兰头的茎是紫色的，蒲公英的叶子边缘有锯齿……我常常分不清，混着挖了一堆野草回来。她也不恼，只是笑着重新教我。

那时的母亲，头发乌黑，步履轻盈。她总说，春天是大地苏醒的时候，野菜是大自然给我们的第一份礼物。挖回来的野菜，她变着花样做给我吃：荠菜饺子、马兰头拌豆腐、凉拌蒲公英……

“想什么呢？”母亲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她起身要收拾碗筷。

“妈，您坐会儿，我来收拾。”

“不用，你去忙你的。”母亲执意要收拾，“我待会儿就走，你爸还在家等着呢。”

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略显蹒跚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回到屋里，看着那一袋新鲜的野菜，突然意识到：母亲就是第一个告诉我春天来了的人。她用布满老茧的手，将春天的第一抹绿意送到我面前；她用不再挺拔的身躯，为我丈量着季节的更替。

阳光正好，照在那袋野菜上，翠绿欲滴。我仿佛看见，在晨光熹微的田野里，母亲弯着腰，仔细地寻找着春天的踪迹。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那个春天重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她的爱始终如一，如同春天的野菜，年年岁岁，生生不息。

这个春天，我要学着母亲的样子，将这些野菜做成可口的饭菜，将春天的味道珍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