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珉
这个夏天,2024年欧洲杯在6月12日至7月12日举行,历时一个月。历史上,意大利和德国都曾发布纪念款球衣——绿色战袍来袭,深受当地人的喜爱。我回顾起世界杯球队:西班牙队、墨西哥队和葡萄牙队,也喜欢穿绿上身。
夏天总让我联想起孩提时,作文描绘的“郁郁葱葱的树荫”。绿是人类生活中息息相关且倍感舒服的颜色,它舒展着生命、希望、安全、和平,绿色通道、绿色食品、绿灯,甚至是绿色版和绿色软件,不用安装软件直接运行,世人都喜欢绿赋予的内涵。
绿荫下,青瓦起伏,绿树仿佛海中逐水而来的游鱼。据说在佛经里,绿色的黄葛树就是神圣的菩提树。《红楼梦》曾写:“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当时觉得极美,便摘抄下来。至于美在哪里,那就是我对绿意盎然的喜欢。
但有趣的是,绿在服饰应用,却远没有其他颜色那么风生水起,据说古代绿色是一种贱色,它代表身份卑微抑或出身低贱,直到“戴绿帽子”流传坊间,绿色的演绎被转化成男人的纠结,担心女人红杏出墙。
时来运转,前阵子曾有名车喷墨绿漆面,像邮车。“吃瓜群众”跟帖说颜色怪诞。我倒觉得绿身躯配红车灯好看,正是张爱玲喜欢的葱绿配桃红。
大红大绿的配色,悲壮的美感,参差的对照,苍凉的回味。颜色在张爱玲笔下是流动的生命,特别是“新绿的豌豆”,还有各种绿色的形容词,让人联想起她的章回体小说《摩登红楼梦》。她疯狂爱着小说创作源泉《红楼梦》,“浸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剧感”。
我曾看《红楼梦》第三十五回,宝玉道:“也打一条桃红,再打一条葱绿。”因此,宝玉也爱“葱绿配桃红”这种富有东方美学趣味的搭配,之于张爱玲的配色,同样如此。
“葱绿”是中国传统色彩名词,浅绿又略显微黄的颜色,也叫葱心儿绿。《红楼梦》第七十回“那晴雯只穿着葱绿杭绸小袄。”看起来清新亮丽,晴雯能在红楼梦众多丫鬟中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她像春天的小野葱,青是青,白是白,水灵鲜嫩。所以,曹雪芹也是调色大师,《红楼梦》的人物服饰,绿色极为丰富——油绿、秋香绿、碧玉、翡翠、豆绿、葱黄、水绿、松花色等。
而我的恋绿情结,源于10岁那年,当时我站在百货公司橱窗前,对一件嫩绿色毛衣非常偏爱。此事证明我有时尚天分!那片绿色多次出现在我梦里骚扰,像极春日柳芽缠绕。陆蠡的《囚绿记》描述他与常春藤绿枝条的“交往”,以及华北地区人民在日本侵略者控制下的苦难命运,生生把一片绿色囚在了记忆深处。
后来,我看电影《乱世佳人》对绿也过目不忘。从斯嘉丽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开始,到她穿着绿色的花裙子去十二橡树庄园参加舞会,这两种绿似乎满载爱情的美好愿景,美丽得让人想起诗经里的“绿兮衣兮,绿衣黄里”。世事更迭,战乱后的斯嘉丽粗鲁地扯下家中窗帘做成衣服,风情万种地去见白瑞德,依然是墨绿色裙装和礼帽,经历了磨难的女人居然在绿色中显得更加熠熠生辉。片末,斯嘉丽穿着绿丝绒的衣服,在落寞中暗暗地等待着,那份绿色,有高贵,有寂然,有苍凉,也潜藏着生机。
又是一年夏天,10岁那年的百货公司早已不复存在,大卖场频频关店,百货业普遍凋零甚至衰亡。但夏装的绿意,仍在一些商店的橱窗前招摇,恰似一片斑斑驳驳的绿苔煞有介事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