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韦斯琴

又到了赏牡丹花的时节。国内赏牡丹的地点很多，远一点的有洛阳，近距离的有南艺古林公园、南陵丫山。这些赏牡丹的佳处，我都不止一次去过。唯独菏泽，一直让我心心念念，总想在牡丹花盛开的季节去菏泽走一趟。

对菏泽牡丹的一往情深，源于我八岁那年。大舅从部队回老家探亲，带回了一本《山东画报》，其中有几张彩页介绍的便是菏泽牡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富丽而美艳的花。与江南田间各色细碎繁茂的野花相比，那全然是天庭里才有的高贵。硕大的绸缎一样闪着温润光泽的花瓣，复复叠叠地参差出难以置信的雍容华贵。那粉、那玫、那浅绿，每一朵都美得令人心潮澎湃。

我由牡丹而对菏泽心生仰慕，又由菏泽而对山东心生向往。

那时候，我生活在乡下。我家门前住着一户陈姓人家，夫妇俩带着四个孩子。丈夫从部队转业后，到工厂里开大货车。他每个月都出差去山东，每回大货车停到晒谷场上时，都会从车里卸下一麻袋花生和几筐苹果。于是，他家门前，常年遍撒着花生壳、苹果核。当年，物质生活极其匮乏，这样的生活水准，足以令全村的孩子羡慕得流口水。

因为有花生和苹果，他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我们认为是城里人，个个长得白白胖胖。以至于我十岁左右，就在心底明确认定，长大以后一定要嫁一个货车司机。因为这样，家里的孩子便有吃不完的花生、啃不完的苹果。进而对有着烟台苹果、平度花生、菏泽牡丹、蓬莱仙岛的山东极度神往。

隔着半个世纪，我终于真实地来到了菏泽。走在菏泽的牡丹园里，果真与在别处赏牡丹时的心情不一样。莫名地似曾相识，莫名地被熟悉的花香环绕着，那是我少年的梦里，无数次抵达过的情景。走走停停，仿佛在时空里来回穿梭。

在菏泽，我先去了曹州牡丹园。菏泽，古称曹州。后来，因为区域划分，此地南有菏山，北有雷泽，故而取名菏泽。它位于山东、江苏、河南、安徽四省交界处。曹州牡丹园是世界上牡丹、芍药种植面积最大，品种也最多的植物园。刚好，正午时下了一场大雨，雨后的牡丹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雨珠，粉者更媚，玫者更艳，碧者吟诗，玉者蕴辉。穿梭其间的游人，男女老少皆顶着硕大的牡丹花环，人人喜悦，处处祥和。显然，这牡丹不仅仅开在花园里，更开在每个人的心田里。

在当地朋友的陪同下，我们在曹州牡丹园里逛了两个小时。每个区域的牡丹花型与色泽都各不相同，但都在盛花期，开得热烈而芬芳，美得令人沉醉。我们边走边拍，不知不觉，脚已经走酸了。

出了花园，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喝茶。朋友知道我是专程来看牡丹的，傍晚时分又驱车领我到菏泽的百花园里继续赏牡丹。

百花园始建于明代，因为有更为名贵的牡丹品种而被誉为牡丹珍品园。这里百年以上的牡丹有100多颗，枝高花繁，每一株都让人流连忘返。整个花园里有20万株牡丹，还有10万株芍药。光听听这数字，就觉得好过瘾。

因为是傍晚，外地游客都陆续返程，花丛里行人渐疏，细赏细拍的状态更怡然。那一株株百年牡丹，花开翩然恣肆，花瓣尽其所能地撒开来，那份豪迈很感染人。想起杨绛先生的那句话：我与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在菏泽的第二天上午，朋友又领我去了一家私人的牡丹花园。这里的牡丹，没有设置护栏，我可以近距离地走近每一株牡丹，细数花朵的层次，慢品花瓣的色泽，还可以细细端详那花中之花的牡丹花蕊。我拍它的根、枝、茎、叶，以及牡丹花下任性绽放的紫色野花。

菏泽牡丹，雨后、傍晚、清晨，不一样的光影里，我们相遇，问候，彼此铭记。我惦记它们50年，花儿们也等了我半个世纪。这50年里，中华大地日新月异，科技飞速发展，文化日渐繁荣。 牡丹年年盛放，家国岁岁富强。年少时曾经渴望的花生、苹果，如今人人都可尽享，户户欢声笑语。

牡丹，是国花，更是国人心里的富贵花。也许一说到富贵，便会有人觉得俗气，因为君子固穷，文人安贫。但贫穷会限制发展，而富贵则会拓展空间，包括审美的宽度。而依照自然规律，美是含蓄、羞涩、隐约，更是澄澈、坦荡、磊落。

在这春风荡漾的牡丹花季，祝愿菏泽人民富贵平安，祝愿中华儿女富贵平安，祝愿世间一切生命皆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