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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老屋

作者: 侯凌肖 来源: 菏泽日报 发表时间: 2023-05-09 10:07

侯凌肖

忆往昔岁月,融入我血脉记忆的是故乡,而对故乡最深刻的记忆,便是父亲与老屋的情结。

记忆中,旧宅的堂屋是土屋,土屋的地基是用青砖铺就的,庄稼人叫“抓地虎”,地基四周砌筑了五六层青砖,青砖上面四周用豆秸铺一屋隔潮层,庄稼人叫“碱角”,堂屋四周间与间之间垒着方垛,方垛之间,便是用粘土掺麦秸垛起的土墙了。那时,还没有烧制的红大瓦,屋顶用的是清一色的小瓦。

随着时间的推移,低矮的堂屋已撑不住岁月的风雨。墙壁上常常往下掉土,土墙与砖垛之间裂一二指的裂缝,往往是寒冬的“吼叫口”。那时鼠害十分严重,不但墙上、地面有老鼠打的洞,屋顶上也被老鼠挖开了几处,连房瓦都松动了。抬头望去,屋顶几乎透进亮光。一下雨,土屋里几乎遍漏雨水,让人苦不堪言,这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土屋的真实写照。特别是夏季暴雨和秋雨连绵的季节,年幼的我时常担心土屋会塌下来,夜里常做些房倒屋塌的噩梦,醒来方知惊出了一身冷汗。

故园的土屋,倾注了父亲一生的心血与汗水。那时,为了防止家人在老屋遭受漏雨之苦,泥瓦匠出身的父亲,每年春夏之交之前,总会整理一遍屋顶倒垅脱脊的瓦片,庄稼人俗称“捡瓦”。捡瓦是对瓦房屋顶的日常维护,是对屋顶瓦片层叠、破损、移位等排列整理。“捡瓦”,是农村已失传的民间手艺,也是一种乡愁。

缅怀的思绪,牵引着我回到1971年5月1日那天,已上初中的我正在院子的大梨树下写作业。早晨8点来钟,虚掩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只见年近花甲的父亲,推着那辆破旧的“金鹿”自行车匆匆进来。“爹,您咋来啦?”我知道父亲常忙于建筑公司工作,很少回家,于是急忙起身迎向前问道。父亲一边扎稳自行车,一边气喘吁吁地解释说:“公司放假了。这个时间,我拾掇拾掇咱家堂屋上的瓦!”原来父亲是从建筑公司一早赶来的,我递过毛巾并劝他喝点水休息一下,性格倔强的父亲不肯休息,他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命令”我:“不用歇!快给我找个梯子去!”我自知父亲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人,只好到邻居家去找梯子。

捡瓦那天,阳光灿烂,风和日丽,蓝蓝的天空飘浮着白云。“注意安全,爹!”我一边紧紧扶着梯子,一边对父亲说。“没事!”父亲说着就吃力地一下下攀上木梯,登上曾经被风雨冲刷、老鼠刨乱小瓦的屋顶。

也许是担心房顶上捡瓦的父亲,也许是受好奇心的促使,我不由得倒退到目光所及的屋顶,只见阳光下的父亲,正蹲踞在房顶东侧瓦垅间开始翻瓦,清脆的“吧嗒吧嗒”盖瓦声,从房顶上徐徐传来,看到父亲蹲踞着捡瓦是那么得认真,那么得专注,一种敬佩和感恩之情油然而生。那一幕深印在我的记忆中:脱去外套的父亲,身着洁白的粗布衣裳,正躬着脊背细心地整理着一行行小瓦,他把阴阳的瓦垅排列紧密而整齐。望着父亲辛勤劳作的背影,一股幸福的暖流涌遍全身……

不辞劳苦的父亲,在房顶上时而攀上时而退下,为了缓解腿脚劳累,他不断变换着下蹲扶着的姿势。他时而让我接下残缺的小瓦,时而让我去拿放在院中备用的好瓦,好一阵的忙活,也把我累得满头大汗。

中午时分,太阳逐渐发起“威”来,一阵阵躁热的风刮来刮去。递瓦时,我发现父亲脸上挂满汗珠,于是心里忐忑不安起来:“爹,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父亲低头看了一眼站在梯子上的我:“快下去!这就整理完啦。”直到把房顶西面的小瓦整理一遍,父亲才肯慢慢走下木梯。

此时,我看到父亲脸上的汗水像断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滴。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被瓦间的青苔染得青绿。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前胸和后背被汗水浸湿一片,再看灰色的裤腿也沾满了泥土。那时,我还体会不到父亲对老屋的深爱和付出的辛苦。如今想来,那可是父亲倾其大半生心血盖起的老屋,年迈的父亲对旧宅老屋的感情是何等的深厚啊!

斗转星移,光阴如梭,一晃五十余年过去了。如今,再次忆起父亲那年的“劳动节”,我又一次被父亲吃苦耐劳的精神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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