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笔者在成武县怡养护理院见到这样一幅温馨场景：81岁的王全军倚着老藤椅，浑浊的眼珠随碗沿移动。王全稳佝着背，将一勺南瓜粥吹了三回，手背试过温度才递到老人嘴边。护理院走廊飘来消毒水味道，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时驻足：“王叔喂了多年粥，每勺还是吹三遍。”

这个动作，王全稳在四十四载光阴里重复过数千次。

1981年寒冬，成武县退伍军人王全稳脱下军装回到家乡大田集镇中屯村，却将两位毫无血缘的邻居“装”进了心里。面对肺气肿缠身的七旬老人王青元和常年卧床的儿子王全军（村里人都叫他小名王新春），这个参加过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三次受嘉奖、立过战功的共产党员，舍弃安享平静的生活，用半生时光践行了两次生死承诺。

雪夜里的承诺

刚退伍的王全稳发现，邻居王青元父子是全村最难的“药罐子”。当时70岁的王青元肺气肿缠身，儿子王全军心脏病时常休克，三间土坯房四面漏风，摇摇欲坠。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前去探望王青元父子俩的王全稳恰好碰见村支书也在，村支书试探着提了句“多照看”，这个立过三等功的老兵当即承诺：“把他俩当自家人看待。”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俩一口吃的！”王全稳在煤油灯下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彼时村里人都躲着这对“病秧子”父子，听说全稳要照管他俩，好心地劝他别揽“烂摊子”，他却掷地有声：“我是党员，还是退伍军人，遇到困难群众就该伸手拉一把。”

从此，他从退伍费里挤出钱给王青元父子买米买药，每天让妻子多烧两碗饭送过去。寒冬腊月里，他用地排车拉着发病的王青元，顶风冒雪赶十几里夜路求医。住院十天，他端屎倒尿、喂饭喂药，连护士都感叹：“亲儿子也难这般细心！”

1993年一个暴雨夜，王全稳冒雨查看时发现危房即将坍塌。他跑遍全村借房未果，毅然将自家新瓦房腾出两间。“搬出来的第二天，老屋就轰然倒塌了，碎砖烂瓦里还埋着没带走的药罐。”妻子至今提起那声闷响仍心有余悸。从此两家人同吃一锅饭，王全稳给老人洗澡理发，教儿女们喊“爷爷”“伯伯”，把帮扶变成了亲情。

病榻前的托孤

2001年，弥留之际的王青元攥紧王全稳的手：“新春（王全军小名）就托付给你了。”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含泪点头，看着老人含笑闭眼。老人走后，这个承诺化作二十多年的守候，他像照顾亲兄弟般守护着体弱多病的王全军：凌晨送医、擦身喂饭……王全军住院要选进口药，他眼都不眨：“贵的少受罪。”即使现在年过七旬的王全稳自己患上高血压，仍咬牙搀扶比他更年迈的“弟弟”（王全稳比王全军小10岁）洗澡擦身。

2018年政府给王全军盖了新房，老人却抓着门框不肯搬：“全稳家就是我的家。”直到2023年王全稳要进城带外孙，才把“弟弟”安顿在离他较近的敬老院。每月28号雷打不动配药，凌晨三点接到急救电话就往医院冲，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二十二年。

2021年春，王全军瞒着王全稳偷偷托人写了一封感谢信，送到大田集镇政府，这才揭开这段隐秘大爱。王全军在信里写道：“全稳待我胜似亲人，此生难报！”“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当镇政府号召学习这位“活雷锋”时，王全稳正奔波在接送外孙和照料“弟弟”的路上。有次为送医错过接孩子，女儿请假赶来：“爸，您专心照顾新春伯。”

有人算过账：44年送医287次，垫付药费6万多元，熬坏3个药罐。但王全稳的账本上只记着“今天新春能喝下半碗粥了”“天冷了该添棉裤”。问他图什么，老兵搓着满是老茧的手憨笑道：“见不得人受苦。”

两诺四十四载风雨路，王全稳用半生光阴将“邻里”二字，写成了血脉相连的“亲人”；用最朴实的行动注解着：诺言的分量，要用一生丈量。 

通讯员 宋聚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