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北

田野是诗意的。

金秋时节，我决定去田野里走走。

我进城快三十年了，天天的轨迹几乎是两点一线，上班，去单位，下了班，回家吃饭、睡觉。就连附近的凤凰广场、晓月湖公园和凤栖园公园都懒得去。习惯了工作、读书、写作，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哪有空闲去逛公园，压马路。

我是勤奋的，工作之余，读了很多书，写了不少东西。也是懒惰的，南起利一路，北到利十二路，东始津一路，西至津九路，区区小城，涉足很少。在城里的这些年，城东的东津康养中心，城西的化工学校，城南的县高级中学，城北的翠园湖公园，我都没有去过，更不用说去城外的田野里走走。

有时候，去百里之外的老家看望父母，也就是和父母在一起吃个饭，很少去庄稼地里帮着父母春耕、夏耘，或帮着弟弟秋收、冬储。与庄稼近距离的接触，没有了。

以前，在乡村小学教书，放学或周末、节假日，我都会扛着锄头或拿着镰刀，去庄稼地里锄草或收割。我看到庄稼，是那样的亲切。我虽然不是天天和庄稼在一起，但与庄稼并不生疏。我和小麦、大豆、玉米、高粱、谷子，等等，亲密无间。和那些白菜、茄子、辣椒、葱，等等，情同手足。与那些庄稼和蔬菜，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我不是合格的庄稼人，更不是合格的庄稼守望者。

有一天，我逃离了庄稼。我去了城里。

我不是城里人。我是城里的庄稼人。县城是我的一个驿站，就像我外出暂住的某个城市的一个旅馆。城里不接纳我，我也融不进去。刚刚进城的那几年，每到周末，我就往老家跑，回到小村，看看那些庄稼，我才心平气和，不再浮躁。有时候，我一个人蹲在庄稼地边，把在城里受到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向庄稼诉说。庄稼是我的亲人，庄稼是我的朋友。

我终将回到乡下。小村的东北角有一片墓地，小溪潺潺，芳草萋萋，那里埋葬着我的祖先。我的爷爷、奶奶也埋葬在那里。

我终将回到小村。我的父母生活在那里，我的弟弟还在村子的四周种着五六十亩庄稼。那里有我的童年，有我的童伴，有我灵魂的原乡。

百年之后，我终将回到那里，化作一抔泥土，回馈那片生养我的大地。

我写作的源泉来自乡村，来自乡亲，来自我的父母。每次回家归来，我都有写作的冲动。

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我要去田野里走走，去亲近那些庄稼。我对庄稼，情有独钟。庄稼对我，也情有独钟。

我沿着津二路上了黄河大堤。站在大堤上，向堤下望去，一片一片的庄稼，被微风吹拂，红红的高粱摇曳着修长的身姿，金灿灿的玉米裂开小嘴，黄澄澄的大豆举着货郎鼓，她们与我眉来眼去、搔首弄姿。顿时，我心旷神怡起来，兴奋得像个孩子。那些庄稼，都是大地的宠儿。

我奔下大堤，一步扑进庄稼的怀里。

我愿意做一棵庄稼，在秋风里。